九死一生(2 / 2)
刘玮命人起草了一封文书,内容大抵是沈言之教唆刘玮受贿泄题,并以儿女家人性命为要挟,他将文书递到沈言之眼前,说:“抄一份,老臣便放公子走,你我从此祸福相依,老臣绝不会亏待你,臣相信公子是识时务的俊杰,不会自讨苦吃。”
听罢,沈言之终于笑出来了,半边脸有点肿,牵扯地一痛,他看着刘玮,满是不屑:“我一早便向皇上提过你的事,即便有这封文书作证,你觉得皇上会信?刘大人,大不了鱼死网破,即便我死,也拉着你做垫背!”
“你——!”刘玮被逼得急了,不知从哪里忽然拔出一把匕首,堪堪贴在沈言之脸上,咬紧了牙:“我有无数种办法逃脱罪名,最多不过贪财罢官而已,可你不一样,最好想清楚再说话,鱼死网破,对你可没什么好处。”
沈言之吓得一抖。
尤其感受到匕首尖锐的边缘贴近皮肤的那一刹那。
他知道他不该刺激刘玮的,但冲动之际话从口出,竟是收也收不回来了。
脸上还保持着绝对的镇定,手却不自主地四处摸索,想要将一些东西攥在手里,这一刻,他几乎看到殊易嫌恶的眼神。
就像他知道刘玮最怕什么一样,刘玮也深深地知道他最怕什么。
猝不及防地,房门倏然被推开,砰地一声响,刘玮吓得手一抖,匕首的尖端斜扎进皮肤,顺着刀刃带起一串血珠,刘玮睁大了眼睛看着沈言之脸上一寸长的伤口,当啷扔了匕首,暴戾地大喊:“活腻歪了吗!”
那人忙跪倒在地,慌乱禀告:“老爷……老爷不好了,书房的狼毫都不见了!”
“什么?!”
那人撑在地上的手都在颤抖,颤颤巍巍地:“小的方才去取,发现……发现书房的狼毫,都……都都……都不见了!”
刘玮猛地转向沈言之,用尽全身所有力气猛地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,架着他的那两个大汉也吓得松了手,沈言之重重地摔在地上,脸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肿起来,显得伤口更加狰狞。
可沈言之连哼都没哼一声,面无表情地怔在原地,眼睛恐怖地发红,他听到刘玮冲他怒吼:“皇帝派你来的是不是!”
沈言之做的一切,包括惹怒他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,创造机会让真正的高手拿到证据回到宫里回禀皇帝,如果不出所料,不到半个时辰禁军就会将刘府团团围住,他刘玮根本无言可辩,无处可逃。
沈言之颤抖着,周遭都变得异常安静,他听不见刘玮说了什么,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伤口的撕裂,伤了脸……刘玮竟然真的伤了他的脸……始料未及,发生的太快了,快到让他窒息。
他慢慢地转过头,不可遏止地微勾嘴角,仍是掩不住的迷离,遮不住的魅惑,细长白皙的脖颈映在灯火下,像是一只随时要吸食魂魄的鬼魅一般,他缓缓开口,声音优美蛊惑:“刘大人,我觉得还是腰斩更好一些,我等着看您能写下几个‘冤’字。”
用重斧从腰部将人砍为两截,犯人不会立即死去,反而可以清晰地感知身上的疼痛,往往要过好久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。
只见刘玮疯一样的从地上抄起匕首,狰狞着面孔就朝沈言之刺去,沈言之一动未动,躲也没躲。
活着?其实和死没有多大区别,带着这副面孔回去,即便得救回到了宫里,殊易还会留他几日?
绝望之际,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,似是从房顶一跃而下,瓦片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,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,就听见哐当的兵刃碰撞声,剑光刺痛了双眼,剑尖直指刘玮的喉咙,稍稍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。
电光火石间,形势逆转,屋里瞬间炸开了锅,下人们纷纷跪倒在地上磕头乞饶,刘玮失神地盯着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命的长剑,腿软地瘫倒在地。
沈言之抬眼看着眼前人,就是方才不停打量自己的那个奇怪小厮,一早猜到他认出了自己,这才顺水推舟,没想到竟因一时冲动惹恼刘玮,才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意料之外。
屋外渐渐响起急促紧密的脚步声,阵阵火光映在窗前,想也知道是禁军包围了刘府,被抓了现行,殊易也真是急性子。
那暗卫转头看了他一眼,恭敬道:“公子,您受苦了,请随我走吧。”
话音刚落,从外边闯进来几个禁军,几下便将刘玮一干人等绑起来听候吩咐,那暗卫见沈言之不动,只好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,猛地看到他脸上的伤口,惊道:“公子……您的脸……”
“没事……”连最本能的痛都感觉不出来了。
无神地跟着暗卫走到府外,灯火通明,禁军有序地搜查各屋,这阵仗还是吓坏了他,不知所措地被暗卫带到府外,缓缓抬头,吃惊地睁大双眼,也不知他是如何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,那样耀眼,那样不可一世,坐在高大的黑色马背上,一身玄色长袍,像是征战得胜归来接受万人敬仰的姿态。
而他站在马下,全身乱七八糟脏兮兮的,就连唯一能看的一张脸上也满是血污,一边肿得老高,热泪盈眶地看着他,觉得自己距离他那样遥远。
就连伸出手乞求他的施舍,都不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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