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入虎穴(2 / 2)
恐怕殊易还不知道他出了宫,如果他就这么逃走了,殊易会如何,大发雷霆?广发通缉令抓自己回去?会是砍头还是凌迟?不对,殊易才不会发怒,可能真的如他所言,一条白绫一杯鸩酒,就算感念他尽心侍奉三年了。
突然很想看看,殊易发怒的样子。
百无聊赖地又在屋里憋了一整个白天,原想出去逛逛,可这心一刻都安分不下来,或许是因为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的缘故,本来以为要拖上些日子,却没想到鱼儿这么快就上了钩。
越顺利就越担忧,毕竟是轻则掉脑袋重则累及全族的事,如果见到哪个考生略阔绰些便上前搭话,如果见了他们所谓的“先生”却不愿做交易,如果做了交易又拿不出钱……种种可能,总要天衣无缝才是,可是悠悠众口要如何才能堵得住呢?
一阵恶寒,唯有死人的嘴,不会说话。
等到亥时,沈言之拿着他那把沉甸甸的金扇子站在约定的地方,没过一会便听见车轮滚滚的声音,远处驶来一辆平淡无奇小得可怜的马车,在他面前停定。
里面的人掀开车帘,迎了沈言之进来,待沈言之坐定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,悄声道:“公子,且忍耐些吧,一会就到了。”
沈言之点点头。
马车颠簸了好一阵,晃得沈言之有点头晕,胃里翻江倒海,幸好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,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停下,那人领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,先是踏过门槛,一会左一会右,沈言之也记不大清楚,只管跟着他走,直到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,立即提高了警惕。
眼睛上的布条被拿下,屋里的烛火明晃晃地刺痛了双眼,数个小厮奴婢,房间打扫得异常干净,沈言之见状有些后悔没有带着元宝一起来,好让他看看就连宫外随便一间小屋都这样干净,和温德宫相比,他简直抬不起头。
正愣神,那领路人忽然说:“公子手中的金扇可是难得的珍品,倒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能有的。”
沈言之笑道:“一把金扇而已,有什么难得不难得的?”
“我们做下人的,自然比不得公子阔绰。”领路人寒暄了句,向他身后的一位小厮摆了摆手,立时四支狼毫映入眼帘,那小厮将狼毫放至桌上,抬头看了看沈言之,四目相对,仅一瞥,像是打量又像在确认什么一样,然后迅速地收回眼神,退至领路人身后。
领路人幽幽道:“这要想文章写得好啊,笔是关键,咱们这儿有金玉银铜四支,任凭公子挑选。”
“嗯?”沈言之不解:“各需多少银两?有何区别?”
领路人解释道:“笔有价,文采无价,我们先生的教导便更是价值连城,公子若计较银两还真是白白糟蹋了我家先生的心意。”
沈言之听罢,拿起了桌上的金狼毫细细察看,轻飘飘的,不过面上涂了层金粉而已,轻轻转动,却发现笔头可取下,里面似是夹着张纸,他抬眼瞧了瞧方才奇怪的小厮,笑着合上笔:“你这狼毫……可配不上我这把金扇。”
领路人也笑了:“咱们这里不过是间普普通通的私塾,论金银肯定是比不过公子的。”
“东西好不好无妨,重要的是你家先生的才学。”
“我们家先生的才学,公子您大可放心,那是京中屈指可数的!”领路人见沈言之通透,便继续道:“这支金狼毫,公子若喜欢,不如买下,也求个心安,再由我家先生教导几日,想必定能金榜题名!”
心安?原来是打着买笔的幌子泄露考题,金玉银铜四笔各有其价,自然也各有其榜次,再以一物换一物,考生持笔,他们持考题,互相握着彼此的把柄,才算真的拴在一根绳上。
沈言之心领神会,戏谑地转了转手中的笔,扬声道:“我还能中状元不成?”
“公子说笑了,”领路人道:“殿试乃当今皇上亲自拟题,三甲实属困难,但我朝通常不黜贡士,也就是说只要公子上榜会试三百名,便可去地方做个七品官了,公子也大可放心,无论会试殿试,都有我家先生悉心教导。”
沈言之装模作样地想了想:“说的是,回家做个地方官自在逍遥也不错。”说着,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:“也不能白收了你家先生的礼,这点银子不成敬意。”
领路人默默地接过银票,正想说些什么,旁边一直静侍的丫鬟忽然上前,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,只见领路人脸色骤变,惊恐地看了沈言之一眼,道了声:“突有急事,请公子稍候片刻。”便匆匆走出了门。
沈言之心里咯噔一下,看那二人的神色,莫名地恐慌。
说起来他在刘玮府里也待过几日,不过从府外送进屋,再从屋里直接送入宫内,前前后后侍奉过他的丫鬟不过俩仨,总不会那么巧,竟被认了出来?
沈言之正努力回想着,房门再一次被推开,冷风倏地灌进来,他猛地抬起头,与来人对视一眼,双方皆是一惊。
那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,不可思议。
“承欢?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