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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依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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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连忙给殊易请安,可沈言之愣在那里,许久没有回话。

一是震惊,外面天色不好,又下着雪,听说了殊易一早便去了云起宫,原以为他会被大雪困住,谁想到这样的天气,竟是撑着伞来了这里?

二是担忧,殊易是刚来还是在门口站了有一会了,他有没有听到些什么?

见沈言之愣神,殊易不禁走上前几步,元宝立即有眼色的退了出去,连带着一干人等到侧屋避这场暴雪,自己和谢全则在门口守着。

殊易:“还愣着?傻了不成?”

沈言之这才反应过来,瞥见殊易衣服鞋子湿了边,赶紧上前道:“下着雪呢,皇上怎么来了,快换下衣服,我让元宝去烘一烘,可别着了风寒。”

殊易笑着任由沈言之替他更衣拖鞋,看他将衣鞋递给门外的元宝,要了些点心小酒,又命人端来一盆热水,忙忙活活转悠半天才在自己面前站定,缓缓地跪了下去,就要给自己脱袜。
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殊易问。

沈言之说:“鞋子都湿了,皇上脚定是凉的,用热水泡了祛祛寒气,要是皇上在我这里有个什么好歹,臣万死难辞其咎。”

“嘶——”一只脚搓热了才被送进盆里,温热的水包裹着脚背,暖洋洋的,殊易不禁舒服地倒吸一口气:“你这张嘴,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。”

又把另一只脚送进去,沈言之用手探着水温不断地往里加水,笑盈盈的,却是打趣殊易:“臣这张嘴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,臣在屋里干巴巴地等了一个早上,就等着皇上派人来取琴,结果没一个人来。”

提及此殊易就气不打一处来,不过宁卿如的事还可放一放,毕竟只能慢慢缓着吊着,他也没在意沈言之故作的取笑,只威严地坐在那里,用极平淡的语气对沈言之说:

“确实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,邓通?董贤?韩子高?你把朕比作谁,汉文帝?汉哀帝?还是陈文帝?”

沈言之一颤,手上的动作也一滞,惊诧地不敢抬头,殊易果然还是听到了,他除了这些还听到了什么……思绪飞快运转,心想如果殊易知道自己和皇后的关系,定会立即定罪,而不是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里了,所以……

跪退几步,忙磕下一个头,颤颤巍巍道:“皇上恕罪,臣无心之言,皇上且莫当真。”

“一条白绫,一杯鸩酒”殊易呵呵笑道:“你倒是早就给自己寻好了去路,不过谁赐你白绫,谁赐你鸩酒?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,最后的下场是朕赐你一死?承欢,你倒不如像邓通一样饿死算了。”

沈言之心里咯噔一下,慌乱无常,一时间根本想不到任何言语来应对,只能又一个头磕下去,喊着皇上恕罪,盼望殊易能原谅他“无心之言”。

殊易问他:“若有一日,朕厌烦了你,你当如何?”

沈言之缓缓抬头,忐忑地回答:“若有一日得了皇上厌烦,还请皇上把臣丢出宫去,臣自行了断,也不怕死后脏了宫里的地方……”

殊易狠狠皱了眉,又问:“若朕比你先去,你又当如何?”

“若臣守得皇上先逝,必替皇上盯着后宫所有嫔妃一一了断,再自己随了皇上去。”

“承欢!”殊易狠声叫了他,沈言之听话地跪行向前,在殊易面前乖巧地抬起头,对上殊易一双无情的眼睛,听到他咬牙说:“你还自比邓通董贤?他们哪一个跟着皇帝去了,还不是留着性命自讨营生——”

“皇上错了。”沈言之忽然打断殊易,一字一句道:“汉文帝生前赐邓通万贯家财,汉文帝死了,邓通没了依靠,死是必然;汉哀帝生前对董贤万般荣宠,传出断袖之好,汉哀帝死了,董贤没了依靠,死是必然;陈蒨生前对韩子高许下‘男后’誓言,陈文帝死了,韩子高没了依靠,死亦是必然,所以……”

“若皇上有一日不在了,臣的依靠也没了,无论逃到哪里去,死都是结局,臣不过替自己选一个死法,皇上何必动怒呢。”

这回轮到殊易震惊,句句话哽在喉间,只顾一味盯着眼前瘦弱的人儿,犹记一早他还掐着宁卿如的脖子告诉他,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荣的是他沈言之,可他竟没想到,这个孩子,他一直在担心在害怕,怕再没了依靠,自己就会死了。

沈言之淡淡笑着,说:“不过皇上九五之尊,天神庇佑,臣在宫里逍遥的日子,可还长着呢。”

“承欢……”殊易的一只手覆上沈言之的一边脸颊,掌内温热,指间却是凉的,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沿着他的眼眶摩挲,屋内光线幽暗,烛火飘曳,映照着少年的脸庞忽明忽暗。沈言之是好看的,或许用在一个男孩身上并不恰当,但他确有一种美可动人心魄,若非这张脸,这曼妙身姿,或许也不会有三年前的那一个晚上,更不会有得皇帝荣宠的承欢公子。

殊易觉得自己失态了。

在门外听到他淡然地猜测自己的结局,在此刻看到他潋滟的目光,殊易觉得有点不舒服,像是紧张或担忧,他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,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剥夺他的理智,他宠沈言之,只是入得了他的眼,服侍还算妥帖,又不是非他不可,也不会因为他失了常心。

若真要说喜欢,当还是云起宫的那个,一早听闻宁国不得宠的五皇子文采斐然风度翩翩,虽样貌不及沈言之,但也有几分书生的韵味在,一身傲气添风采,他若非得说个喜欢,也该是他,即便不是他,也不会是眼前这个……

手上突然使劲,沈言之顺着殊易的力气倒在一旁,殊易冷冷地吩咐:“擦干吧。”

沈言之简单应了,取了一旁的巾帕,替殊易擦干脚,穿好锦袜,又从外面取回了烘干的靴子和新一套常服,伺候殊易穿衣,见殊易脸色不好,以为是刚刚的事惹了殊易不快,一向巧言令色的他也不敢出声,唯唯诺诺地侍立在一旁,静等殊易吩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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