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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是这日风雪暂歇,前后三辆马车自安王府邸内鱼贯而出。
车轮碾过积雪,绞起如极品细盐一般的雪粒散进风中,化进寒冬泛白的日光里。
厚重积雪遮挡了路面,又是些许颠簸,颠出车厢四角的铜铃清响之时,也带得坐塌上闭目养神的人身子随之晃了晃。
马车里同坐的赵婧婧犹豫了半晌,终是将怀里给梳着毛的琼奴儿暂且放在一旁。
转而拿起坐塌上的绒毯,朝撑在案几上阖眼养神的赵妍妍,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。
小心翼翼地将绒毯搭在赵妍妍的肩头,赵婧婧又是屏住呼吸,手掌一下下蹭着软垫,挪回了原位。
直至退回自己的位置,赵婧婧这才望着阖眼养神的赵妍妍浅浅一笑,心满意足地探手,将窝成一团舔毛的琼奴儿重新抱回怀里。
赵妍妍对此,倒也并非是全然未觉。
昨夜又断断续续的一场梦,梦着那人从船上落了水,跌进了江害得她又没能歇好。因而上了车之后,赵妍妍这才有些困顿乏力地靠在案几上不想说话。
左右马车里又是铺着毛毡,又是烘着火盆的,她便是真的睡着,也不可能会着凉了去。
只是感受到肩头这陡然搭上的,犹自带着暖意的绒毯,赵妍妍羽睫微闪,虽未睁眼,仍是软声开了口。
“你昨儿个同阿岑争了许久,得出结论没?咱们今日到底去哪处逛?”
赵妍妍虽是自觉小心眼得很,会因阿兄送来的独一份儿的年礼而兴奋。却也会因为自己比这姐弟二人年长,竟还这般小气而生出三分不好意思的愧疚之心。
因而昨日赵远岑从学署得了几日休憩归家后,赵妍妍当即拍板决定,今日要带这俩姐弟到城内坊市逛一逛。
赵妍妍当时只是想着,届时闲逛时也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的物件儿,她悉数给二人买下,就当是她替阿兄给他俩补上的礼了!
只是没成想,这般安排刚一说出口,这俩姐弟也不知是到底不再怕她了,还是因为要去玩儿的诱惑力太大了些。
竟是当着她的面,双生子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。
一个呢,是想去东市逛逛,想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给祖父,阿娘送回去的字画书籍。
一个呢,则是迫切地想去同窗口中屡次提及过的,热闹非凡,据说还有昆仑奴出没的西市看热闹。
这对儿双生子吵闹起来那才是个没完没了,比起围猎时的小太子,都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赵妍妍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之余,也是陡然生出了一种“家中合该这么热闹下去”的诡异念头。
头一遭在盛京城中生出这般念头,赵妍妍被惊得有些愣神之余,也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去,避开了赵婧婧他们之间关于此事的争论。
但现在嘛,她总是要问上一问的。
“哼!那臭阿岑只说东市多的是机会去,让我以后自己套车前去都行。他怎么也不肯松口,最后也只得定了往西市去”
果然,赵婧婧听完这问话后,便是生气地鼓了鼓腮帮子,手指扒了扒琼奴儿绵长的尾巴毛,然后才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。
即便是异母手足,到底骨子里还是淌得有同一人的血。
便是赵妍妍再不愿承认,他们手足几人的长相,到底还是像了那多情的父亲更多一些
现下,赵妍妍见到眉宇同她何其相似的阿婧抱着琼奴儿满目委屈,眼眸里水浸浸的模样,不知怎的,就想到了自己刚得了琼奴儿的时候。
那时的小阿宝也是这样,日日将猫儿环抱在胸前,从落萤殿出来后,就手脚不离地跟在程浔身后。
若是那时的阿浔,在同人去跑马之前回头看上她一眼,她当时的模样,只怕也同现在的阿婧没甚区别吧?
心头终是一软,赵妍妍探身抚了抚赵婧婧头顶乌亮的发丝,笑道。
“那这样吧!阿姊做主了,咱们现在先去西市逛,稍晚些回东市这边用饭,然后呢,阿姊再带你去逛一逛,如何?”
“真的吗?太好了!阿婧就知道阿姊疼我!”
赵婧婧一高兴,整个人就再藏不下小女儿欣喜撒娇的小心思。
她将琼奴儿一抛,双手就是一把抱住了赵妍妍的手臂,头顶还不自觉地抵在她的肩头蹭了蹭。嘴里,则是一直嘟囔埋怨着阿岑一点儿都不如幼时可爱了。
悄悄将脸颊往赵婧婧头顶的方向靠了靠,赵妍妍眼底泛出温柔的笑意。
“哦?是吗?阿岑小时候是怎样的呢?”
“阿姊你听我跟你说”
姊妹二人一番交流过后,换来的结果便是下了马车后,赵远岑惊觉郡主长姊看他的眼神较之以往,不知为何显得怜爱了许多。
但少年心性又怎会因这眼神自困自扰?
赵远岑一踏足西市,就跟鱼儿入水一般,带着几个侍从钻来钻去地看热闹,很快就将这事给抛诸脑后了。
赵婧婧喜静,赵妍妍则是早些年跟程浔不知来过西市多少回了,姊妹二人倒是如出一辙地对西市表现得兴致缺缺。
最后还是赵妍妍想着来都来了,这才带着阿婧去了一处以前常去的铺子,给她挑了对新到的多宝臂钏作礼。
西市多胡商,这饮食风味上也更偏辛辣油腻,赵远岑便是再兴奋,待尝了一口呛口的烤肉后,就也彻底歇了在这边用饭的心思。
因而在逛出个大包小包,听到侍从来禀,说是郡主请郎君速去醉馐楼用饭后,便也马不停蹄地赶去了。
兴冲冲带着他精挑细选出的物件儿窜进了厢房,此时的赵妍妍姊妹二人,已然是惬意地寻香烹茶好一会儿了。
对比自己挤来挤去后蹭上的一身莫名辛香料味道,赵远岑终是有些神色恹恹地低下了头,扣着绑在油纸上的麻绳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喏,给你的。”
赵妍妍想到阿婧早先所说的那些关于阿岑幼时的趣事,可是受不住他眼下这副委屈巴巴似动物幼崽般的神情。
起身将另一份包好的礼盒搁到赵远岑手边,赵妍妍才堪堪一转身,就听到身后传来赵远岑抑制不住的惊喜之声。
“哇!长姊,这是送给我的吗?”
那礼盒之中,是一把仿制弯刀形式的,刀鞘上镂空雕刻出猛禽图匕首。
“你现在虽是以学业为重,但我也听阿婧说了,你幼时同祖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。既然我不用担心这匕首伤了你,所以就给你也挑了把。”
虽说已是十来岁的少年,竟还要被长姊担心会不会被匕首伤着,着实是有些令他羞赧。但对赵远岑来说,显然这出鞘时隐有破风声的匕首,更能夺他心神。
翻来覆去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,赵远岑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收好,别在了蹀躞带上。转身从他那一堆的油纸包里翻出两个巴掌大小的,踌躇着挪到两个姐姐跟前。
见两个姐姐都是面露诧异地望来,半大的少年腾地一下烧红了脸,手指狠狠揉了揉鼻头,眼神飘忽不定,好半晌后才嗫嚅着解释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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