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有敝帚,享之千金(1 / 2)
“姑母,我很久都没见过姑爹了。”林砚故作天真的试探着。
林毓秀微怔:“姑爹像爹爹一样在准备乡试,没空来看砚儿。”
周家距林家不远,毓秀每年回娘家不过两三次,近来要不是侄儿受伤险些丧命,婆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人的。且每当她回娘家前,婆母周家太太总是派人查看她所带物品,并径直将她送出周宅,生怕她多带了东西贴补娘家似的,说句更不好听的,像防贼一般。
丈夫则像个陌路人,看都不看她一眼,当然了,林毓秀也不想看他。
这样的日子,林毓秀一天也不想过下去,但她又不得不过下去。
林长济即将参加秋闱,一旦中举,还有春闱、殿试,来往的同窗朋友无不是清贵文人,日后入仕为官,要注重官声风评,有个被休回家的姐姐,旁人会怎么看他?
二叔家的堂妹尚未及笄,以后议亲,也要被人拿来说嘴。
“我嫁与周家十几年,从未有过过错,他们纵是再看我不顺眼,也休想休了我。”林毓秀道。
这个时代的男人休妻的标准,除了众所周知的“七出”之外,还有三种不能休妻的情况,“三不去”。分别是:无娘家可归者不去;为公婆守孝三年者不去;先贫贱后富贵者不去。
林毓秀为太婆婆守过孝,娘家的父母又已过身,就算闹上公堂也是不能休妻的。
林长安却不敢苟同:“有些事,宁为玉碎不为瓦全。林家的男人要是沦落到靠牺牲女人去换取前程,还不如集体去上吊。”
林砚很想击节叫好,但碍于毓秀在场,还是忍住了,老老实实坐在四仙桌的一角喝参汤,看上去真像个八岁大的乖娃娃。参汤里搁了冰糖和枸杞,不苦不涩,甜丝丝的,林毓秀坐在一旁给他梳头。
林毓秀摇头道:“我既无过错,凭什么被休掉?”
“这……”林长安没了话说。
林长济沉吟一声,道:“夫妻之道,合则聚不合则散,我明日就去周家找姐夫谈谈,让他写一张放妻书,大家各退一步,和离算了。”
“大哥和小弟说得都对。”林长世生怕没有机会表明立场,忙道。
林毓秀面带些许无奈:“你姐夫那人,你们又不是不知道,万事都做不得主,只将婆母的话奉为圣旨。”
她如何不想和离呢?可世人将和离视为女休男,和离也确实多是男方的过错,势必会影响男人另娶,丈夫周兆平是备受宠溺的嫡幼子,婆母是万不可能同意和离的。
“要我说啊,姐你干脆在家里住下,不要回去了。”林长安道。
“那怎么行?”林毓秀摇头道:“街坊邻居要说闲话的。”
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?”林长安烦躁的说:“怪就怪爹娘走得早,也没个长辈做主去和周家谈。”
“二爷爷不是长辈吗?”林砚插了句嘴。
不提则罢,一提起二叔林荣礼,林长安显得更暴躁了:“你二爷爷那个老匹夫,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个棒槌……”
“长安!”林长济沉下脸呵斥道:“不许这样编排长辈。”
林长安悻悻的闭了嘴。
林毓秀知道,弟弟们都是心疼她的,但眼下两家地位悬殊如此之巨,根本谈无可谈,林家已经够难了,林长济秋闱在即,正是需要安心读书的关键时期,她只想得过且过,不想生一点点事端。
“小弟,早就说过的,谈不上委屈不委屈,谁家过日子能顺心顺意啊,不中听的话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”林毓秀不等长安反驳,便将话头引道林长济身上:“待你大哥中了进士,做了朝廷命官,谁还敢给姐姐气受不成?”
“那倒是!”林长安果然吃这一套,一脸得意之色:“我昨日夜观星象,通奎星亮,我大哥此次必能高中。”
“昨日?昨日阴天,没有星星。”林长世一脸认真道。
林长安无言以对。
这话才说完,雷声阵阵,竟是又下起了雨。
林毓秀将拿来的一条腊肉和一包点心往林长济手边推了推:“你今天就去一趟学堂,给新塾师送去,砚儿病好了还是要上学的,虽说砚儿那日砸的是自己,可本意是想戏弄新先生的,你务必要好好说说,别让先生介怀。”
林砚抬起头,若有深意的看了林长济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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