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缨带(1 / 2)
卫陵回了破空苑,便让阿墨去膳房拿些吃的,和送些水来。
等应付完晚膳,和沐浴过,他随意披了件外衫,就坐到铁梨木的翘头案边,反身打开后面的箱柜,从里取出支制作精巧的弓弩。
既然回府,卫陵也不想再折腾出去,索性无聊,便在灯下捣鼓起机关来。
这算得上他众多喜好中的一项。
等卫陵闻到一股如焚木后残留的烈香时,已是深夜,他停下绘图的笔,抬头看向昏昏欲睡的阿墨,问道:“你点了什么香?”
阿墨被这问乍起,望了眼靠几上的孔雀蓝釉香炉,打个哈欠道:“是表姑娘前日差人送来的麝香檀。”
他这不是想着三爷个把时辰前说还礼的事,也就把这香拿出来点了。好闻是好闻,就是太催人入睡。
可看三爷精神奕奕,只是微皱眉头。
阿墨就问:“三爷是不喜欢这香?要不再换先前的?”
听他这样说,卫陵不觉想起表妹的面容。也不知是送糖去后,他才安心下来,亦或是沉浸在自己的喜好里,那奇诡的梦也未再往脑子里钻。
不过想转,卫陵便低眉接着画图,把弓弩可尝试改进的地方标注出来,道:“不必换了。”
“你去歇着吧,不用在这挡光。”
阿墨赶紧擦了把昏眼,临出门前好心道一句:“那三爷也要早些睡。”
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句废话,三爷若要专心做件事,废寝忘食是少不了的。
今夜不知还睡不睡了?
头天只是粗略看过藏香居,并不能很清楚其中的运作。连着好些日子,曦珠每日都出府去。
掌柜柳伯带着她,将更细致的讲与她听。
老爷在时,铺子里的香料多是老爷带人去藩国购来,待运来京城,除去消耗,每月赚的银子比在津州卖于各地香商要多许多。
只是老爷去后,没人能主持出海的事,这香料便只能从出海回来的商人那里买。
幸而老爷在津州有些好友,定下合约,愿意直接将香料卖于他们。
两方受益,虽说现今藏香居收益锐减,但好歹也有得赚。
柳伯感慨道:“这也是靠着铺子在好地方,来往的人多,若偏些,怕是半年前就倒了。”
曦珠明白他的意思。
当初爹爹到京城开藏香居时,有姨母的帮忙,才找到这个好地段的铺子。若单靠自己,怎么也不能盘下,便是官府那边也要走好几遭。
这边正说话,那边蓉娘便从菜市回来,手里提好些菜和几尾鱼,还有柳伯的女儿帮拿。
蓉娘是心疼姑娘这些日子瘦了好些,这京城的口味和津州的差多了。
若还在公府,自然是膳房做什么,她们就吃什么,也不敢挑剔。可现今既出来,便趁机做些津州菜式,算是满足口腹之欲,也好让姑娘补上肉来。
不过一个时辰,蓉娘和柳伯的妻子,就做了一桌菜出来。
适时天将黑,柳伯让伙计提早离去,闭了门。
几人在后院的枇杷树下,点灯围桌吃饭。
曦珠吃着蒸鱼,与记忆中的味道逐渐想合。上辈子她也曾自己做过,可怎么也做不出来。
这般想起,喉间便有些哽涩。
蓉娘见姑娘好一会不动筷,有些着急,姑娘可是最爱吃鱼的。
“可是做的不合意?”
曦珠笑着摇了摇头,道:“还和在津州时一样,好吃的。”
蓉娘却道:“我早去菜市,可怎么也找不到海鱼,只能买到鳊和鲈鱼。”
柳伯的妻子在旁道:“新鲜的海鱼运不到京城,即便用冰冻着船运来,口感也要差上许多。即是这样,也很难买到。”
柳伯称是。
谈及这话,众人免不了说起津州来。
曦珠听着,心下怆然。
自那夜做下决定,她就想待卫家的事稳妥后,便带他们一起回津州。
只是她不知这究竟要多久。
而今是神瑞二十三年,是最风平浪静的一年。距离后来的大祸,还有好些日子。
若到时实在避免不了,那她……也要另想办法。
等回到公府,已至戌时一刻。
天上星子密布,夜风徐来,将地上残花吹地远去。
曦珠经过那棵杏树时,没忍住朝破空苑的方向望去。
自那天在这处见过一面,她没再遇见卫陵。
曦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,既想见他,又不想见他。
想见他,是因遗留的残念,让她想见他而已,并无多深的缘由;
至于不想见他,却是一见着少年时的他,就让她想起上辈子的他,心里终究难受。
这样想着,曦珠也不再求些什么。
收回目光,走回了春月庭。
端午在即,藏香居也售些艾叶和菖蒲香草,生意忙得很,曦珠没再去。
她坐在窗边,正用丝线编香缨带,预备着送人,祈平安祝福之意。
卫虞来找时,曦珠已做好两个。
“这是什么?这样好看。”卫虞拿起一个偏粉的,喜欢得很。
曦珠笑道:“香缨带。你喜欢这个的话,就送你了,只是还未熏香,要待我做好。”
这是峡州一带的风俗,那些年每至端午,她也会做些给卫虞他们佩戴。
卫虞高兴地应下,“好。”
便坐到她身边,有些跃跃欲试道:“表姐可以教我吗?”
曦珠自然答应她,又如当时般,重新教她。
那时,只有全不知事的卫锦四处玩耍,而卫虞、卫朝和卫若都活在仇恨中。唯有在节日时,她拉着他们一起过节,他们才肯松懈些。
不过片刻,卫虞学地吃力,撇起嘴来。
“好难啊。”
曦珠见她神情,有些好笑:“不过是小物件,不学也没什么。”
卫虞将丝线放回筐里,就见表姐新编的纹路别致,瞧着更好看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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