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哭了(1 / 2)
因昨日一夜未眠,曦珠用过晚膳后,早早地上了床。
等睁开眼,天才刚亮。
她正整理床褥,有人过来了。
“表姑娘让我来就好。”
青坠被指到春月庭做事时,还被国公夫人叮嘱过。见着表姑娘亲自做这种琐碎事,心里掠过些许不安。
曦珠手一滞,就放下被褥,退到一边去。
她上辈子习惯了凡事亲为,现今还没来得及改过来,回到这种随便一开口,就有人满足自己需要的日子。
等洗漱好,青坠又来为她梳发。
挽发到一半时,青坠想起事,道:“夫人昨夜让人来,说今日会有琳琅阁的绣娘过来,给表姑娘量身做衣,虽还在孝期,但做些素净衣衫也是可以的。昨夜姑娘早睡,我也就没说。”
她又简说琳琅阁,是京城中有身份头脸的夫人和小姐常去的地方。
曦珠大抵明白姨母的心意,昨日杨楹的那番话,让姨母有些愧意。
但她今日不会在春月庭等绣娘过来,她要去正院,和姨母说出府的事。
曦珠道:“姨母平日这时候忙吗?”
青坠回道:“夫人清早时,都是在给下人分牌子做事。但好在有大夫人帮着,也不算是忙。”
她又问:“姑娘要去正院吗?”
曦珠点了点头。
“我有件事要同姨母商议。”
等蓉娘来屋里,青坠梳好发,便去看早膳备好没。
须弥式独扇插屏后头,蓉娘见人早起,“哎呦”一声:“姑娘起那么早做什么?”
她这是念着姑娘身体还未好全,多睡会养养。
曦珠却笑,“睡不着了。”
她神色变得有些肃然,道:“蓉娘,我有件事要先同你说。”
“我想接手藏香居。”
蓉娘一听这话,就愣住了。
藏香居是老爷开在京城的香料铺子。
老爷年岁尚小时,父母双亡,柳家被几个叔父占据。他们分夺全部家产,并把老爷赶出了柳家。
老爷摸爬滚打,走南闯北,先是跟人做茶叶生意,后来娶了夫人,就开始贩卖茶叶瓷器丝绸到海外藩国,又换些大燕没有的珍贵香料回来。
风里来雨里去,吃尽二十多年的苦头,才留下这番基业。
老爷和夫人只得姑娘一个女儿,原想将家业都传给姑娘,待姑娘及笄,便在津州招婿。
柳家家大业大,也不愁没个好的。
可不想老爷遭了海难,柳家那些个忘恩负义的亲戚就上门来,分明是来侵吞家产。
夫人病重,实在没法子,只好写信去京城,用参汤吊命等公府去了元嬷嬷后,才咽气闭眼,不然这偌大的家业早就没了。
姑娘也不知在什么地方。
入京前,柳家各类家产俱已换成金银票据,只有京城的藏香居还有铺子在。
她们才入京城那日,藏香居的掌柜就到公府问候过,说是等姑娘病好后,可去那边看看。
曦珠眼前朦胧涩然,声音也发苦。
“爹爹留下的铺子,如今只剩藏香居还在,我不能放着不管。”
她想起上辈子她初入京城,年岁小,害怕担惧,并不曾有这个想法。后来镇国公府被抄时,柳家的家业也一并被抄,包括藏香居。
而今她固然想用经营藏香居,借口不困于公府后宅,及时得知朝野的消息,另一面却是为今后离京做准备,不想辜负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。
蓉娘其实没有立场说些什么。
最后她重重叹气,把姑娘抱在怀里安慰。
这厢用过早膳,曦珠并蓉娘、青坠就一道去了正院。
杨毓正和大儿媳妇说更换窗纱的事,听元嬷嬷说侄女有事来见,忙把人叫进来。
得知曦珠来意,先是一怔,蹙起眉头。
曦珠是知晓的,能到公府寄住已算得上姨母念情,她一个商户女若以后时常出门,在京城说出去不好听。姨母是在顾念她的名声。
但比起这点名声,她还有更在意的事。
杨毓想了想,见蓉娘也在旁侧,便明白侄女的定意,道:“虽说我是你姨母,可我也不能管柳家的事,你既已决定好,便去做好了。”
“我会叫府上的马车送你去,今后出门和回府,你只管差遣就是。另门房那边,我待会就让纯礼去说。”
董纯礼接过婆母的话,应下。
她有些吃惊表妹这般年岁,经过大波折,还能如此镇静。
便又微微笑道:“若表妹遇到什么麻烦,也可来找我。”
曦珠回她个笑,感激道:“多谢大表嫂。”
这事既定下,曦珠便有些歉意地对姨母道:“我现就想出门去,姨母让琳琅阁的绣娘过来做衣的事,怕是不行了。”
“我已有许多衣裙,其实不必再做,还要劳烦姨母好意。”
杨毓一听,就摆摆手说:“不过两身衣裳,你有事就去忙,至于做衣,我记得藏香居离琳琅阁不远,你要是去逛,看中什么,只管报在公府的帐上就成。”
她朝青坠看去。
青坠明白,点头应下。
曦珠出门时,已是近晌午的时辰。
公府马车行地平缓,内里布置也雅致。
她坐在里头,听着外头街市的热闹喧杂,忍不住掀开靛青暗花的窗帘朝外看。
但见街边的店铺五花八门,食肆、酒楼、典当铺、玉器店、丝绸铺、香烛铺……似乎和上辈子没什么两样。
青坠在旁说着经过的地方。
来往行人说笑交谈,或缓步而走,或行色匆匆。
见着过来的马车,都退到边去。
等到藏香居门前,马车停下,车夫恭谨道:“姑娘何时要回府,就差人来和小的说声。”
曦珠应下。
此时,掌柜闻声出来,叫个伙计领车夫去停车,又忙道:“姑娘快进来。”
待进了铺子,就见里头不见多大,却有两层。一层沿墙摆了好几个檀木柜,内里装的都是各种香料,多是平常好卖的,少数价钱稍贵的。
而二层的就要昂贵许多,说是价比黄金也不为过。
掌柜先是好一番感慨东家的事,接着就带曦珠把整个铺子看遍,边看,边把一干经营都说了。
接着就去后院库房看存货。
随处都是或清淡或浓烈的香气,闻着就沁人心脾。
曦珠看过后,又拿过账册翻看,其中不懂的一一问过掌柜。
掌柜见姑娘从容不迫,条理清晰,更加心伤,若东家还在,见着这幕,还不定多高兴。
他八岁逃荒时被东家救下时,便誓死要报东家恩情,又跟了柳姓。
姑娘一问,自然知无不言。
曦珠仔细记在心里。
她不懂香料这行,但既然做下决定,便要用心,慢慢地,总会经营的。
听过掌柜的话,大致有了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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