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碎(1 / 2)
姜琼华拽着人离开,眼神冰冷彻骨,动作不容置疑,几乎是拖拽着对方前行。
若是其他人被这样对待,怕是早就站不稳了,但明忆姝没有,她被拽得急,行步虽然不如往常平稳,但一点儿都不显得狼狈。
衣袂裙角被风吹乱,像是乘风归去的仙人一般,跟在姜琼华身后,不像是走,更像是薄态轻盈地随风飘着。
她没哭也没闹,就这样紧紧跟随着那人。
直到姜琼华的火气被寒冬熄灭,她才轻轻回握了对方的手指:“姑姑。”
姜琼华昏乱的怒火被这一声轻柔的呼唤给肃清了。
宛如有人将她从梦魇中唤醒,姜琼华不再那么用力地握着对方,而是减了力气,沉静地回头瞧了一眼明忆姝。
哪怕现在如此匆忙急乱,但眼前之人依旧不失清冷素净,只消一眼,都能被这份美貌牢牢摄住心魂,她目光缄默且清寒,总能让人不忍心再继续责怪下去。
明忆姝又唤:“姑姑。”
姜琼华沉默,随后应和:“嗯。”
明忆姝知道对方现在气消了几分,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了,便简单地解释了方才的误会。
姜琼华转头瞧了一眼城墙夹道边埋伏的弓箭手,淡淡道:“是孤的不对,你别放心上。”
明忆姝有些诧异,她方才只是解释而已,并不奢望对方会生出愧疚的情绪,没想到怎能得到这样的一句软话。
虽然只是轻飘飘一句,但她心中依旧一暖。
“姑姑,我们要出宫回府吗。”明忆姝目光依旧热忱,用全部的好心情去迎合对方,她拿出自己一直小心藏好的玉笛,满心欢喜地开口,“忆姝今日收到了姑姑赐下的玉笛,喜不自胜,很想吹给姑姑听。”
她说了这话,姜琼华才纡尊降贵地瞧了那玉笛一眼——她早就忘记这是何时的事情了,饰品美器之中,她最厌恶玉,所以当初应该只是随口吩咐下去,把东西寻个方式处理罢了。
姜琼华自恃身为长辈,明忆姝这种带着几分天真幼稚的话语,在她看来只觉得无趣。
姜琼华敷衍地应了声好,随即抬眼瞧向前方,她们已经走到了高深狭长的夹道之内,此处曾是出宫的必经路,灰墙无言高伫,很容易生出晦暗心思。
想当初,她便是在这里截住了唐广君,一剑贯入对方心口,死死将人钉在了地上。
姜琼华缓慢地走近,在熟悉的地砖上停住脚步。
她低头轻蔑地看去,似乎还能看到六年前的血迹,是那般的红,那般鲜艳美丽。
身旁,是明忆姝的声音,但姜琼华陷在回忆里,却是听得不太清,那声音好似隔着氤氲云雾,朦朦胧胧的,一直萦绕她耳畔。
吵。
在声音近了些时,姜琼华不耐烦地抬手,试图挡住什么,但她的手指却敲落了什么,那物触感冰凉坚实,一个不稳便落了地。
姜琼华一瞧,也没什么,只是一只玉笛而已。
“怎么没拿稳,这么容易便掉了。”姜琼华蹙眉,并不打算在此事上多做纠缠,但她话音刚落,突然又注意到身边的明忆姝脸色有点发白,好像这不是简简单单一只玉笛,而是什么贵重东西一样。
这姑娘总是这般小意,自己给的什么东西都要当成珍宝,分明这六年里自己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天底下顶好的,她还是没有把见识格局给打开。
姜琼华见她去拾,心下还有些嫌弃:“别捡了……”
这一次,明忆姝没听姜琼华的话,她方才只是想着让姑姑瞧瞧玉笛的精致,没想到对方会抬手打落。
怪她没拿稳。
明忆姝心中凄凉一片,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别的什么,她目光怔怔地望着玉笛陷雪,抱有几分侥幸地想去拂雪寻找。
此道如今算作偏僻,因此地上积了雪,扫雪的宫人还未全部将雪清除,玉笛落入雪中便隐去了,只能亲手去雪中探寻。
“孤叫你别找了。”姜琼华还等着逼楚箐看一出戏呢,并不是很想被眼前这点破事打断,她又去拉明忆姝的胳膊,却见对方固执地去雪里寻,一双素白的手沾了冰冷的雪渣,冻得看不出一点儿血色。
姜琼华:“你到底有没有听孤的话,一个玉笛而已,这么珍重做什么。”
明忆姝这才好似回了点儿魂,她低声说:“这是姑姑赏赐的,不想弄丢。”
原来仅是这个原因。
姜琼华无奈地等着她寻找,环顾上方,终于瞧见了楚箐的身影。
夹道高墙之上的弓箭手都换上了她自己的手下,楚箐只能眼睁睁地看这样一出戏——弓箭手佯装用箭埋伏,而明忆姝定会义无反顾地来护着自己。
就让她瞧,要她亲眼看,昔日故人之女是如何为自己这个仇敌卖命的。
姜琼华瞥见明忆姝探入雪中的手突然僵了僵,好像是摸到了什么,她便问道:“找到了?”
找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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