泡椒鸡(2 / 2)
将小火炉和铜釜结合,涮煮食材的吃法赵士谦闻所未闻,但光是听吟风描述,就让他有些莫名的期待。
尤其是冬日,劳累一天只盼着一顿丰盛的晚膳,谁不想吃上一口锅气十足,热浪翻涌的汤羹。哪怕数九寒天也能吃得人汗流浃背,酣畅淋漓。
吟风这名为“涮肉火锅”的想法,就像是说在了他心坎子上。
就着火锅一事,她与赵士谦说得极为欢快。
周沉只从旁静静听着。
他对饮食一事并不放在心上。
不挑食,但也没有最为衷爱的几样食材。往往是别人做什么,他便吃什么。
在他眼中,一样食物没有好吃与否的衡量,只要是能入口的,就都能裹腹,反之亦然。
听吟风如数家珍地说着各式各样的美味,他才头一次知晓其中门道。
还是很有趣味的。
话有尽时,孙亮驾着马车,转眼就行至陶府。
周沉带着贵妃诏令,要走中门通传。赵士谦记得上次吟风的提醒,特地严阵以待地系上了棉布遮住口鼻,防止花粉进入体内。
吟风则自行拐去了角门,上回来过,门牙子已经认识她这个手艺精巧的厨娘,便直接引着她去了陶玉笛院中。
和上回的陶府花圃不同,陶玉笛自己的小院里是另一番光景。
里头虽也有园圃,但种植的都是各色药材。吟风认识的药材有限,唯有对能入菜的几样门清儿。
比如蒲公英,水焯后加醋凉拌,滋味微苦,十分解腻。
入药则能清热解毒,凉血利尿。
除了长在地里的,还有许多晾晒在大圆竹匾里的药材。吟风现如今的鼻子很是灵光,草药的清苦味道她早在院外就闻见了。
陶玉笛听闻吟风赴约而来,当即停了碾药,净手去接她。
见面的头一句话,说的就是,“妹妹果真将那红果做成了吃食?”
陶玉笛虽说已是嫁过一回的“妇人”,但她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,这一声“妹妹”着实将吟风叫得脸红。
“这是自然。”她提起食盒,胸有成竹,“烦请陶小姐借我小厨房一用。”
吟风要做的,正是她念想许久的泡椒鸡。
先将鲜嫩的三黄鸡切块泡在冷泉水中祛除血腥,再将肉块过油,煎炸到鸡皮微微焦黄的程度,再就着煸出的鸡油放入剁碎的红泡椒、泡姜和花椒大料。
三黄鸡肉质鲜嫩,不干不柴。泡椒的红亮汤汁借由油脂滋润,渐渐烹入紧实的肉质之中,变得金黄诱人。
火候正旺,接下来只需倒进半碗水转文火慢慢焖熟就行。
围观的陶府下人早就按奈不住那颗好奇的心思,一边紧紧盯着锅中动静,一边掷出千奇百怪的问题等着吟风回答。
辣椒是从陶小姐花圃里薅的,就连腌制的盐也是陶小姐赏给她的碎银补齐的。
吟风没理由藏着掖着,自然是有一句说一句,将泡椒的做法详尽道出。
有个机灵小丫头听吟风将此红果与胡椒作比,当即下了趟陶府酒窖,取出一坛香甜的酒酿出来。配合辛辣刺激的泡椒鸡,再好不过。
吟风做饭的功夫,陶玉笛也没闲着。
屁股将将挨上座椅,门外就跌跌撞撞闯进来个家仆,跑得飞快,嘴里还仓促喊着,“小姐,快去救人!”
陶玉笛认识这家仆,他跟在自己父亲身边多年,做事稳重,很少会像这样失了方寸。
她心间猛地抽紧,朝着家仆来的方向奔去,“父亲心口又疼了?”
家仆气喘吁吁地摆手。
他道:“是京兆府的赵司法,他闻不得花香,厥过去了!”
陶府做花卉生意,府中大小花圃遍布,哪里都是花卉。唯有一个地方暂时没有花,那就是陶玉笛自己的院子。
“把他抬到我院里来,快!”
人命关天,根本顾不上男女之防。
家仆转身听令,前去抬人。
陶玉笛则回到自己晾晒药材的竹匾前,抓了把藿香和辛夷,待到汤药煮沸之时,几个家仆也已将赵士谦抬到了她院中。
陶玉笛打眼扫过,跟着赵士谦来的,还有自己焦头烂额的父亲陶成阳,和同样眉头紧皱的京兆府少尹周沉。
一番探查后,陶玉笛确定赵士谦的症状的确是因为花粉引起的枯草热。
她将方才熬好的药汤分出一半倒在碗里,另一半趁热沾湿在毛巾上,敷于口鼻前。
几个眨眼间,赵士谦的晕厥之症已然解开,他睁着迷离的双眼,被陶玉笛灌下一碗黑汤。
良药苦口,赵士谦苦得五官都皱作一团,忙不迭地朝后一躲。
药汤随他动作,哗地洒出不少,都溅在了陶玉笛衣袖之上。
她兀地皱起眉头,将药碗扔给将将苏醒的赵士谦手上,冷声道:“喝完,一滴都不许剩。”
一旁站着的陶老爷本就心虚,哪敢当着周沉的面再得罪京兆府官差,连忙吩咐家仆小心一点喂药。
又瞧见陶玉笛对赵士谦的满脸嫌恶,立即上前劝解起来。
自家女儿毕竟是将赵士谦救回来的大功臣,他只能好言道:“快去换件干净衣裳来,湿搭搭的穿着不舒服。”
陶玉笛掸了掸袖间药汤,一脸无奈地随着三两丫鬟离开,朝闺房行去。
她逐渐拉远的背影,恰落在赵士谦眼中。
神智才刚刚恢复,他心中有些难以明说的思绪,乱哄哄地揉杂成一团。
夏茉娘这件案子,虽然陶老爷难逃其咎,但陶玉笛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过。陶恭是她名义上的夫婿,死在烟花柳巷,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。
今日,她将自己救活的精湛医术,前些天还曾被怀疑是毒杀死者的工具。
才刚刚醒来的赵士谦只觉脸上烧红,坐立难安,恨不得再昏厥一次,且得在别处醒来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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