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4 章(1 / 2)
苏余做了噩梦。
二夫人久病难愈,慢慢变得形销骨立,大夫拎着药箱叹息着摇头离开,苏余趴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夫人在她面前慢慢地闭上眼睛,呼吸渐渐地停止了,嘴角挂着平静的微笑,任由她如何哀求也不曾再睁开;
忽而场景一转,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竹兰挽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的手,两人偎依在一起亲切密语,苏余就站在他们背后,茫然又难受地看着,突然竹兰转身,笑着对她告别,她牵着那个男人的手,在她面前渐行渐远,最后只留下两个看不清的背影;
她们都走的决绝干脆,任她如何呼喊呼唤,都换不来她们一瞬的回首,仿佛对她毫不留恋!
周身的孤寂将她淹没,浓郁的宛如实质的绝望让人窒息心碎。
苏余睫毛抖了一下,在梦中喃喃喊“娘”,喊“竹兰”,却久久都没有得到一声回应。
她的声音逐渐微小绝望,宛如失独的幼鸟,她低声啜泣,眼泪滑落,过了许久,终低不可闻地喊了一声:
“哥哥……”
“太子哥哥……”
容遐在塌边冷眼静坐许久,宛如一座石像,在她喊出第一声“哥哥”的时候眼睫微动,此时终于轻轻地应了一声:“孤在。”
苏余烧得脸色通红嘴唇干涸,额上汗湿一片,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入发丝,她嘴巴微张着,呼吸沉重,喉咙间发出可怜的呜咽声。
绝望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,她意识朦胧,手臂攀着,忽然抓住了容遐的手,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,声音模糊地祈求:“你们……你们不要走,好不好,留下来,留下行不行……”
“我会乖乖的,我听话……”
“不要走……”
容遐的手掌宽阔,指腹还有磨砺出来的薄茧,苏余的手又小又软,放在容遐掌心,像一只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洁白小鸟。
苏余烧得厉害,连力气都用不上多少,她指尖滚烫,紧紧抓着容遐的手实际上也不过是松松握着,只要容遐想,轻轻一挣就能松开。
偏他什么都没有做。
他周身冰冷,如同一块化不开的千年寒冰,只是冰下不是霜雪,而是潮湿腥臭腐烂的污泥。
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,只要睁开眼睛,他就能闻到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腐朽味道,不见天日的阴暗,肮脏作呕的湿气,和永远冰冷不化的冻土。
他是人间早已腐烂的肉身,潮湿,阴暗,冰冷,连阳光也不会为他驻足。
可偏偏苏余闯了进来。
夹裹着勃勃生机的草木清香,眼中带着星辰,指尖跳跃着暖阳,那么莽撞又突然地出现。
“别走……”苏余啜泣着,因为想到自己被人抛下而无比恐惧。
容遐目光沉沉地盯着她,哪怕明知道柳白已经拎着药箱候在门外,却缓缓地把冰冷的手放在了苏余脖颈间。
滚烫的皮肉,像是用血燃烧的火,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,她心口的血会是怎样得灼热?那心尖尖儿上放着山下一座小院,念念不忘记挂着两个人,若是剖出来,会不会发现有七窍,窍窍上都栖息着不同的灵魂?
容遐目光转冷,苏余呼吸急促,她突然呛咳一声,泪眼朦胧地半睁开眼睛,看到眼前模糊人影,喃喃道:“是……是太子哥哥吗?”
门外的柳白也听到屋内动静,立刻着急地请示:“殿下!”
他刚给石木上完药包扎好伤口,就又知道苏余病了,立刻拎着药箱起身,只是容遐的居所哪怕出了天大的事情没有命令他也不敢靠近,连此时也只敢站在门外出声提醒。
好在他很快就听到了容遐的吩咐:“进来。”
虽然听起来心情不善,但此时也没有人敢多问。
柳白进来之后也不敢抬头张望,他只看着脚下的一片地方,隔着一方帕子诊过脉象,对容遐回禀道:“近日天寒,太子妃殿下衣衫单薄受了凉,再加上郁结于心难以排解,两相冲撞,这才病得凶猛,只要能降下来热,就没有什么问题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容遐淡声道:“去煎药。”
柳白领命,却没走,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,说:“太子妃烧得厉害,热度长久不退有伤身体,煎药还需小半个时辰,这中间最好能有人用浸了冷水的帕子给太子妃降热。”
柳白去煎药,此间便只剩下容遐,只是依照容遐的身份和性子,是断不会照顾人的,柳白迟疑道:“可要请孙婆婆过来?”
既然为了苏余能破例让柳白出现在这里,那让孙婆婆来照顾她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苏余额头滚烫脸颊通红,看起来确实不妙。柳白耐心等着容遐决断,却忍不住心中焦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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