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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,前尘往事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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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更过后,夜幕渐退,曦光隐隐。

素日寂静冷清的谢王府内,此刻灯火煌煌,家丁女仆们在偌大的府邸里穿梭忙碌,每个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气。

今儿是天启唯一的异性王爷迎娶怀淑公主的大喜日子,为了这一日,谢王府上下筹备了将近一个月,众人从三更天忙碌到这个时辰,谢王府因此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。

荀馥雅立于铜镜前,凝视着铜镜里的人影,只觉得方才哭得发红的眼角此刻又疼痛起来。

铜镜中映出一道体态瘦弱的人像。女子长相姣好,算不得倾国倾城,但肌肤胜雪,明眸犹似一泓清泉,顾盼之间,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。

荀馥雅心中悲戚,只觉得这模样日渐陌生了。

自从两年前被荀况狠心送进谢王府当妾室,她便觉得从前的荀馥雅已经不复存在了,从前的闺阁姐妹开始的时候尚且怜悯她,可三个月前,谢昀与怀淑公主大婚的消息传出,她们便日渐疏远,甚至背地里鄙夷她,而她也成为了百姓口中的笑话。

可即便这样,这些日子她也不得不咬牙忍受着流言蜚语,忍受着嘲讽辱骂,因为她娘王氏还在荀况的手上,她不能不听从荀况的安排。

“雅儿,你这双眸子长得真好,灵动清澈,可惜太招人了,有时候失去也未尝不是好事。”

一身金丝蟒纹红礼服的谢昀不知何时行至她的身后,一手轻揽她的腰,一手搭在她脖子上,轻轻地摩挲着那些如斑点般绵密的淤青,低沉浑厚的声音夹杂着暧昧之色。

荀馥雅身子绷紧,自铜镜中瞥了他一眼,而后垂下眼帘:“王爷可是现在就要将妾身这眸子剜了送给怀淑公主?”

谢昀愕然一怔:“你都知道了?”

荀馥雅凄然笑道:“在妾身成为你的妾室第二天,怀淑公主亲自过来跟妾身说的,妾身能不知道吗?”

谢昀有意避开她的视线,淡然道:“本王也是没办法,怀淑要剜了你的眼,才肯让你继续留在府中做妾。”

他心思一转,柔声哄道:“你别害怕,一下子就过去了。没了眼睛,本王会当你的眼睛,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留在府中,你就忍一忍吧。”

“忍一忍?”荀馥雅冷得通体发凉,“若妾身忍不了呢?”

谢昀扫兴地推开荀馥雅:“你就这么不愿意呆在本王身边吗?皇上要杀你和你们荀家,为了保你们性命,本王已经尽力了。雅儿,你体谅一下本王,好吗?”

他径自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,一手撑着下颚,一手食指与中指交错着敲击椅子。他烦躁又不想杀人之时,总会做此动作。

荀馥雅紧盯着他的手,想到这人喜怒无常,杀人时犹如猛虎,凶狠得很,她不禁畏惧地后退,却不小心撞到了铜镜上。铜镜摔倒在地上,她也跟着摔倒,左手臂不慎摔脱臼了,顿时痛得她咬牙切齿。

谢昀“嗖”的一下站起来,快速扫了她全身一眼,随即拧着眉:“让你体谅一下本王,你就这么委屈吗?竟然摔镜子。”

荀馥雅委屈地咬着唇,左手臂的疼痛让她痛得冷汗涔涔。

谢昀这人从不懂得怜香惜玉,因为他只对怀淑公主怜香惜玉。

“还不站起来,成何体统!”谢昀虽然嘴上在怒斥,但是人还是快速走过去。

他欲想伸手扶起荀馥雅,只是,被荀馥雅躲开了。

荀馥雅不想领他的情,右手扶着左臂,倔强地站起来。

谢昀见她眼神迷迷离离,生出一种凄美,不禁升起怜爱。

他豪迈地跨步而至,拿过挂在屏风上的玄紫腰带,绕至荀馥雅身后,双手自她腰侧穿过,轻轻环抱着她的腰身,修长有力的手指灵巧地将腰带给她扣上。

腰带一系,荀馥雅显得身段窈窕,他舍不得推开,便顺势将人带入怀中,将下颚抵在她玉肩窝处。

“刚才本王的语气是重了点,你不要再跟本王怄气了好吗?只要你一直留在本王身边,本王就给你所需要的。本王从不食言,你是知晓的!”

烛光暖暖,人影交叠,低沉沙哑的嗓音使得气氛染上了几许温情缱绻。

腰上的手臂忽然收紧,谢昀以鼻尖轻触她的耳廓,至侧颈流连辗转。荀馥雅用力闭眼,感觉带着热度的吐息尽数落到敏、感脆弱的侧颈,绷紧的肌肤激起了一连串细小的鸡皮疙瘩。

再往下,便是他们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旖旎画面。

这些时日她实在被折腾得惨,那些被碰触过的地方此刻发出剧烈的疼痛来抗议,她受惊地推开缠上来的男人,却不慎又弄疼了脱臼的左手臂,顿时痛得脸色发白。

谢昀未曾想,荀馥雅会在此时推开自己,被推开的模样略显狼狈。

眼见男人森冷的眸里蕴着盛怒,荀馥雅赶紧取来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,恭敬地递给他:“王爷与公主大婚,妾身备点贺礼给你们,祝你们早生贵子。”

谢昀怔然,面无表情地接过香囊,扯开香囊的动作近乎粗暴。当他瞧见里头装着红豆,困惑地看向荀馥雅:“红豆?”

荀馥雅侧身看向窗外那大红灯笼,喜庆的灯笼红得刺眼,刺得她眼眸生疼:“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,劝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新婚之夜将军将此物赠予怀淑公主,她定然喜欢!”

耳边传来不明情绪的轻笑声:“你倒是想得通透。”

“……”

荀馥雅不答话,冷傲灵动的眸里尽是岁月携带的忧伤。

整个上京城都知晓,首辅嫡女荀馥雅生得风姿卓绝,那一身惊才一骑绝尘,名动天下。

荀家倒了后,她竟跑去当阎王将军谢昀的妾,皆嘲笑她肯定是对新首辅容珏爱而不得才如此想不开,肯定是贪恋谢昀的权势。

可谁又知晓,为了保住荀家上下,她的亲爹荀况是如何逼着她进谢昀的帐入了他的衾。

在荀况设计她成为谢昀的妾,拿她娘王氏的性命来威胁她时,她对荀况已经没了亲人的期许,她已经不再是从前天真的荀馥雅了。

前两日,五师弟赵玄朗派人来暗中传信给她,他已经帮她从荀况的手中救出了王氏,已经替她打点好一切,今日午夜时分,会派人在谢王府后门接应她,带她到城郊的农舍与他们会合。

她已经没必要留在谢王府与谢昀虚情假意,也没必要留在谢王府任人宰割。

她原本就不该与谢昀生出纠葛的。

谢昀要的是她与怀淑公主和平共处,可怀淑公主杀了她的玄素,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与怀淑公主和平共处的。

她难受地闭了闭眼,言道:“王爷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妾身若为了留在王府而伤害身体,妾身的娘亲会伤心难过的,妾身无法接受王爷的提议。请王爷看在妾身这两年尽心尽力伺候的份上,放妾身离开吧。”

仿佛忽然被触到了逆鳞,谢昀单手捏着她的下巴,强迫她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:“荀馥雅,你老实交代,你这么着急离开本王,是因为找到了别的男人倚靠?”

荀馥雅听到这话,心里更难受了,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他怎么能这般辱她?

众人皆知她荀馥雅饱读诗书,克己守礼,乃女德的典范,这两年来,她纵然不爱,纵然知晓彼此不过是一桩肮脏的交易,但为了名节,她也与容珏断了往来,也为他恪守本分,尽心尽责地当好他的妾。不曾想,他竟然是这样看待她的!

荀馥雅痛苦地闭了闭眼,嘴唇抿紧。

岂知,她此举激得谢昀火冒三丈:“除了本王,你还想找哪个男人做交易,让谁来保你们荀家性命?西南王?还是永乐侯?荀馥雅,你贱不贱啊!”

下巴被掐得生疼,却不及言语的攻击来得疼。

每回她惹谢昀气恼时,谢昀总会想方设法地折辱她,让她羞得无地自容。

她挣扎着站直身子,痛苦地问他:“为了二女共侍一夫而被剜眼,就不贱吗?谢王爷,我来当你的妾已经伤透了我阿娘的心,我阿娘若是知晓我被剜了眼,她的心得多疼啊,她得哭多少泪水哭多少个夜晚啊!你懂这种心疼他人的感觉吗?不,你不懂。”

本来,她就厌恶这一切,若不是为了保住娘亲王氏的性命,她是断不会任由荀况摆布,忍辱接受这肮脏的交易,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的交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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