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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蕊正好发来信息询问情况,陆尔眼睛不好使,索性回了一个电话。
过了没多久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,老板工厂很忙,没有另外的负责人,这会急得想马上走人。
陆尔一开始还很好脾气的解释,见对方开始推脱责任时终于怼了过去:“他是在工作时出的意外,你们单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怎么可以说走就走?”
“我钱已经垫进去了,在这也已经陪了不少时间,你们自己家属一个都没有,当人死了一样,还怪我来了?”
陆尔眼神倏地一冷:“你在咒谁死呢?一个劳动合同都没签的单位,我一告一个准,你是想上法院跟我对峙吗?”
对方瞬间噎住:“你这个人……一码归一码,在这跟我扯什么劳动合同,你赶紧的快点。”
陆尔直接中断通话,脸色看过去非常差。
中间遭遇堵车,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人民医院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陆尔匆匆说完便跑了进去。
手术室在五楼,到的时候门口一个人都没有,她以为那个老板真的丧心病狂走人了,结果片刻后从另一头的楼梯间走了过来,顺带一身的浓重烟味。
老板穿的破破烂烂,手上还带着明显的工作污渍,干瘦矮小,看过去就像普通打工仔。
他开门见山的说:“老陆女儿是吧?”
方才那通电话的不愉快延续到现在,陆尔看他还不怎么得劲,冷淡的“嗯”了声,等他下文。
“住院部我已经垫了两万,后面的费用反正你们先自己垫着,等出院了再过来报销,该有的补偿反正我一分不少他。这样可以吧,小姑娘?”
可能是被陆尔一句上法院吓住,这会老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,态度不算太差。
但陆尔并不同意,她摇头:“我没钱,治疗费用需要你们全部承担。”
老板以一副自己掉沟里了的表情看着她。
陆尔接着说:“我的积蓄被他用完了,他自己身上没钱,我没骗你。”
陆佑刚在这个单位工作了有十来年,好赌这个德行老板也知道,也就是因为工龄可观才没把人给辞退,当然工资也高不到哪去。
老板突然就笑了下,干扁的脸上显出几分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表情:“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信了,小姑娘也不容易,那行吧,钱不够了你说,到时我转过来。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,你爸烂债不少,前阵子还有讨债的找到我们那去,你一个年轻小丫头自个当心点。”
医院过道狭长明亮,窗外翻越进来的光亮驱散了不少萧条清冷。
陆尔坐在蓝色的塑料椅上,颓废的将脸埋进手心里。
陆佑刚的债就没清过,这个老板不说她都心里有数,家门口泼油漆扔死老鼠这事不是没遇见过。
但是那会年纪小,能力有限,她逃不出去。
尽管现在她也逃不远,但至少离开了那座破房子,终于跨出了这一步。
陆尔有种无法言说的压抑,选择离开,放弃陆佑刚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个相当难的抉择。
自记事起她便由陆佑刚带着,亲妈这种生物对她来说就跟死了一样。
陆佑刚又当妈又当爸的将她拉扯大,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放了感情的,过去再没钱,只要是陆尔喜欢的,他都会费尽心思给买回来。
他就是毁在了一个赌上面,如果能不去赌,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合格的父亲。
陆尔对他简直又爱又恨,恨不得他哪天直接猝死在赌桌上,但这会有个伤痛却又担心不已。
为什么她的人生就如此狼藉?
没有健全的家庭,没有富裕的生活,从来都在为各种生活难题奔波,就没有哪天是真正消停的。
为什么偏偏是她?
凭什么就是她?
陆尔缩起身子,将头抵住膝盖,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头发,所有的愤恨痛苦抱怨等等负面情绪都集中在了这双手上,通过着轻轻颤抖的力道无奈的发泄着。
“你想把自己抓秃吗?”
陆尔倏地抬头,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,很快又狼狈的撇开头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沈听肆将人送到任务也就完成了,他原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。
只是半路陆尔接的那通电话表明与人有争执,出于朋友的角度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撒手走人。
找车位费了点时间,又在护士台问了楼层找过来。
堪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沈听肆站在拐角,耳中是女人干净清晰的声音,一字一句利落果决。
间接又对陆尔有了不一样的认知。
他说:“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。”
“没有。”陆尔木然盯着地面,她的家庭背景摆不上台面,更不想摊开了让沈听肆知道。
自卑作祟也好,欲盖弥彰也罢,她突然希望沈听肆若是再不近人情些就好了,真的不需要来管她,直接该干嘛干嘛去吧。
沈听肆坐到了边上。
陆尔认命的闭了闭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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