泣竹三（2 / 2）

秘书呆呆地打量了他半响，想到一个成语——斯文败类。

“池总……也是来见梁董？”

池洵还在忙着用白色方巾擦赵炀点过的肩，好像上面落了多厚一层油渍似的，听到秘书问，他简单点了点头。

“两位这边请。”

金逸是漉城最大的地产商，三分之二的楼盘都是他们的，池洵有一家广告公关公司，专门推广以及处理负面舆论的，一些项目上也和他们有合作，也常来。

他第一次觉得通往梁远耀办公室的走廊这么长。

从七年前警局公开伤亡名单，到今天见到赵炀，他就没相信过俞亦安死了，哪怕当年他的骨灰盒摆在灵堂之内，他也不相信那盒子里装的是他。

这几年的无法说服他的事太多了，比如：至今y内部里也没推出一个董事位；比如赵炀作为首席财务总监，应该在英格兰总部好好呆着，两年前怎么突然回漉城分部，谁能调动的他？

想到这，他又扫一眼赵炀。

“到了。”秘书在一扇办公室门前停脚，笑着说：“两位稍微等一下，我进去先跟梁董说一声。”

七年都过来了，池洵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，只是没料到赵炀居然这么淡定，像真的没见过金逸董事长似的。

池洵将小方巾往他手里一扔，冷不丁道：“赵总，现在承认你知道承山开发的事还不晚，一旦进了这扇门再说实话，我会记仇。”

“你这话说的跟小学生似的，记仇？”赵炀对池洵拿他手当垃圾桶这举止非常不满意，准备扔回去，“我很怕你记仇？”

池洵语气不变，“梁远耀的秘书都认识你，还不说实话？”

赵炀笑道：“那是因为昨天我来找过梁董，但是他不在……”

“啊——！”

秘书的喊叫声突然从办公室传来，池洵也不跟赵炀掰扯了，推开了门。

“董，董，董事长……”秘书瘫在地上，一脸惊慌地指着办公桌，磕磕绊绊道：“死……死了……”

每个公司的老总办公室大多一个类型，比如都在高层，百平以上，有面可以俯视整座城市的全景玻璃。

最好的位置一般都用来供个财神爷或者关二爷，不管年老还是年轻，必有一张能坐得下五六个人的茶海。

梁远耀全占了，而且就死在了茶桌最中间的木椅上，他仰着头，嘴里塞了块白色纸团，脖子最中央有道血淋淋的十字刀口，正一滴滴往浅黄色老爷服上坠。

灰色地毯湿了一大半，踩起来还有刺耳的挤压声，味道像极了小菜市场里卖鱼铺子的腥臭，熏得赵炀脑仁直疼。

一时间他连手里的方巾是池洵擦过衬衫的都忘记了，直接用来捂口鼻，又悄悄瞥了眼池洵。

对于他这种快四十的人来说，生老病死见多了，池洵能这么沉得住气很意外，从见到梁远耀的尸体起，他眉梢都没挑一下，目光沉静的就像在欣赏一副画。

赵炀收回目光，“池总，看来今天是没法聊了，要不等过几天我儿子的百天宴，你去了咱们再好好聊？”

池洵视线不变，“你给过我请帖？”

其实赵炀一周前发请帖时还真想到了他，但是俞亦安也会去，他可不想因为这俩人闹得他儿子的百天宴都办不好，干脆随口编了个谎：“这不一直没空去见你……”

“今天清明。”

“……”

秘书跑了，池洵也不说话，气氛寂静的诡异，赵炀闲得没事干，想走上前看看梁远耀有没有藏好承山开发的合同。

池洵一伸脚，给他挡了回来：“会破坏案发现场。”

赵炀：“……”

搞得还挺专业。

他默默退回墙边时，背后陡然迸出冷不丁的三个字：“你报警。”

“你报。”赵炀非常听不惯他这种命令式的语气。

池洵道：“我在等电话，你报。”

“……你能等什么电话？”

赵炀还是老老实实拨通了电话，三通转接后，耳廓里冲入一道熟悉的声音：“你好，工区分局。”

赵炀：“？？？”

一看俞亦安在警局就是打杂的，接电话这种小事都得干。

赵炀很想怼他两句，可池洵就在旁边，他只能装模作样的说：“我报个警。”

“……赵炀？”俞亦安好像也有些无法相信。

答也不是，不答也不是。

赵炀准备出办公室再跟俞亦安细聊，刚动脚，池洵又伸脚给他挡了回来：“告诉警方死者是被杀。”

赵炀没忍住蹬他一眼，不得不强装淡定，讲述目前的情况：“死的是金逸集团董事长梁远耀，我叫赵炀，顺路一起的还有……对了，你那小破公司叫什么来着？”

池洵斜睨他一眼。

赵炀表示无所谓，“还有某不知名的小公司的负责人池洵，地址是金逸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。”

电话那头一片寂静。

赵炀心提到嗓子眼等着他说解决方案，俞亦安沉默几秒后，带来的却是电话挂断的嘟嘟音。

他用了五秒才把摔手机的想法给压回去。

俞亦安什么时候才能靠谱一次？

他就不怕过来办案会和池洵碰上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