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(1 / 2)
孟温晴没有提出任何置喙。
她已经彻彻底底清楚了——
顾厉,就是一个疯子。
据说他出生当日,生母就被赐了一盅毒酒,又因生母身份低微,他在顾家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,十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,是孟温晴把他领入镇国公府,让他跟着武学师父学功夫,他少时只会腼腆的喊她孟大小姐。
后来十三岁那年他不辞而别、不知所踪,直到兄长从北地寄书信归来,孟温晴才知道顾厉去北地挣军功去了。
这不怕死的家伙数次传回噩耗,孟温晴一开始无非只是同情可怜他,几年未见,逐渐忘却了他这么一号人,直到他三年前一身军功归来,骑在骁勇战马之上,一手握剑,另一只手提着蛮夷王的头颅,一战扬名,成了京都人人畏惧的罗刹。
孟温晴怎么都不会忘记,她与赵轩朗定下婚约那日,这厮夜闯闺院,击晕了她的所有奴仆,将她抵在石案,附耳喊她香姐姐、好妹妹,醉意阑珊的眼,迷离又充斥着勃勃野心。
也正是她许配给旁人当日,被就这家伙给夺了初吻。
从记忆中回过神,孟温晴已逐渐平复呼吸,嗔了顾厉一眼,“你休得再乱动,你若是死了,今后谁替我办事!”
这满是斥责与利用的语气,顾厉却十分受用。
看着心上人给自己擦拭伤口,精致的小脸近在眼前,她的美好只属于他一人,顾厉满意的轻轻一笑,“好妹妹,我自是要长命百岁,为你所用一辈子,我整个人都是你的,你想如何用便如何用。”
孟温晴的手一颤,不小心摁在了箭矢留下的伤口上,疼得男子闷哼了一声,他却只是轻笑,“好妹妹手下留情,我若死了,做鬼都会缠着你。”
孟温晴,“……”
她原先其实并不了解顾厉,起初也只是同情,这家伙伪装的极好,漂亮的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,谁又能猜到,他从北地归来之后会彻底化身为狼。
罢了罢了,事已至此,孟温晴已放弃一切挣扎,只要孟家此次能绝地翻盘,她便是一生不嫁又何妨呢?与这厮继续纠缠也没甚可怖的。
不多时,伤口处理好,顾厉赖在房中吃了一盏茶,却还赖着不走,还给他自己寻了一个十分恰当的借口,“我今晚不宜回顾府,还望好妹妹留我一宿。我这条贱命虽不值钱,可好歹也能为妹妹所用,好妹妹行个方便。”
言罢,他就堂而皇之的躺在了绣榻之上,又很贴心的挪出一大片空床出来,手掌在上面拍了拍,“好妹妹,你也快睡下吧。”
孟温晴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,收拾好药箱,她只好躺了过去,最气人的是,她如今已完全不是顾厉的对手,早知如此,就该趁着幼时狠狠教训他。
灯火如豆,最后一丝光线泯灭下去之后,顾厉嗓音悠悠,道:“好妹妹,待你与赵轩郎彻底退婚,我便彻彻底底赠予你,届时,还望好妹妹莫要嫌弃。”
孟温晴忍不了了,低喝了一句,“你是不是疯了?!”
他非要将自己赠给她,可她就必须接受么?
顾厉却悠悠轻笑了几声,声音从他胸膛发出来,引来低低闷哼,“我这般好男儿,定不会让好妹妹失望,且睡吧,一切等你彻底退婚再说,我虽然今晚就想献身,可也得顾及着好妹妹的清誉,万不能让好妹妹冠上朝秦暮楚的骂名。”
孟温晴索性就不说话了,懒得与这厮胡搅难缠。
如练月华从窗棂洋洋洒落下,孟温晴转过身背对着顾厉,可下一刻又被男子给掰正了过来,“睡吧,莫要乱动,好妹妹不要轻易招惹我。”
孟温晴,“……”她怕是再也不能听到“好妹妹”三个字,着实叫人不适。
翌日一大早,天光才刚刚破晓,这个时节,引嫣阁内娇花浮蕊,晨光拂面,廊下银铃叮当作响,翘檐上的獬豸、行什等物笼罩熹微晨光之中,熠熠生辉,无一处不是簪缨世家府邸该有的气度。
而此时,孟姝豁然睁开眼,身上香汗涔涔,薄纱黏腻,浑身雪肌泛着淡淡的粉,那股强势的压迫感虽然消失了,可又如影随形。
她不像京都贵女皆喜欢看风月话本子,她素来只读兵法奇书,亦或是各处的地理志,真不知为何总是会在梦见那灼烫浪荡的画面。
让她无处可逃。
晓拂端着铜盆过来,另有一个总角小丫头捧着托盘,上面整齐罗列着香粉、花露、皂胰、花瓣膏等女子洗漱所用之物。
晓拂一瞧见自家姑娘这副宛若媚眼如丝的模样,先是愣一下,只见孟姝原本就显得甚是清媚的面庞上,还残存着几丝媚态和春意,她总觉得姑娘好像哪里不太一样,可她也只是个黄花大闺女,自是寻思不出来。
晓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这才道:“姑娘,您要的撒花烟罗衫,奴婢给您找出来了。”
孟姝虽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女,但从来都是偏好武装,不爱红妆。她的衣裳首饰都是老太君逢年过节给她置办好的。昨日太子嫌她穿着太丑,她只能投其所好。
经昨夜思量,孟姝暗暗打定了注意。
就算真要走上以色侍人之路,哪怕明知太子是蓄意折辱她,她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。
孟姝无力的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不久之前的梦境当真消耗人的精力。真不懂为何多数世人都被那风月情事迷得神魂颠倒。
委实累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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