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出(1 / 2)
仿佛静止一般。
云枕僵住了,几秒钟后,他问:“你想起来了?”
君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,只是透过窗外隐约的月光打量着云枕。
他钳住云枕的下颌,居高临下看着他,强势显露得一览无遗,声音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“云枕,笑。”
云枕没有反抗没有挣扎,虽然疑惑不解,但乖乖地露出一个笑,“怎么了。”
不是这样的,云枕笑起来时,浅色的眼睛里会闪着细碎的光,应该是梦里他对沈怀阳那般的笑容。
不是这样。
君酌在想,他好像兜了一大个圈子,但因果在他来时就产生了。
“没事。”他松开云枕的下巴,忽然觉得有点累。
云枕却觉得一定有事,君酌不问他,他只好自己解释,“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,我之前说不了话,你一直管我叫翠翠,后来我化形了,你说你不记得我了,我怕你又要像两百年前那样强迫我,我才撒谎的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君酌淡声嗯了一声,然后问道:“你恨我两百年前对你做的事吗?”
云枕没想过君酌会突然恢复记忆,他回忆这两百年前,他恨吗,他自爆灵丹的时候恨过。
因为魔尊曾经破坏花仙谷结界,他要吭哧吭哧地修补;魔尊曾经有病似的缠着他对他动手动脚,他打不过每次气得差点哭出来;魔尊还拿花仙谷的小花仙们威胁他,他当时讨厌死魔尊了,于是拉着魔尊同归于尽。
可是这两百年,君酌对他很好很好,他不讨厌君酌,也不恨他。
甚至他很喜欢呆在君酌身边,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,他觉得很舒服、很开心。
云枕摇头,“不恨。”
君酌说:“云枕,你想回花仙谷吗?”
云枕愣住了,君酌连他出魔界界外都要说他好半天,现在却问他想不想回家。
他一瞬间委屈起来,“你要把我送回去,你不要我了吗?”
“你不是喜欢魔界外面吗,外面灵气充足,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“我不要,为什么你记忆恢复了你就要把我送出去,桃花可以留在魔宫,沈怀阳也可以,我是云枕我就不能,我是翠翠还是云枕区别就那么大吗?”
云枕心里难过,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君酌只是睡了一觉,就要把他赶出魔界。
明明最初是君酌强行把他养在魔界的。
明明白天他还说,不能乱出魔界,他会担心。
“这里是魔界,不适合神居住,云枕,你是花神,我们终归不一样。”君酌觉得自己近乎是脑子麻木地说出了这一句话。
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,他明明很想把翠翠留身边的。
可是……翠翠可以是他的,云枕不是。
他又想起梦里的场景,原书中早已写好的结局,他可以不相信他的命运,但不能随意更改别人的幸福,云枕和沈怀阳才应该在一起。
他在想,他会灰飞烟灭吗,他要死在云枕手中吗。
良久的沉默。
两人都没有再说话,只有窗外的月光默默流淌在这一室寂静里。
最终,云枕小声出声,“你还会陪我晒日出吗。”
他们在天亮之前出发,去往花仙谷晒日出。
云枕曾经是很想回家的,那两百年间,很多很多时候都在想家。
后来他也幻想过向君酌坦白他是花神,君酌很喜欢花,他要带君酌来花仙谷看花,大片大片漂亮的花,漫山遍野都是花,君酌一定很开心。
可是,从来没想过,他和君酌来花仙谷只是君酌要送他回家。
君酌不要他了。
可能因为他是一颗开不了花的小草,也可能因为他是云枕,是花神。
仙魔终有别。
他们站在花仙谷的谷口,曾经云枕灵丹自爆的地方,两百年,这里的草地重新发了芽,长出遍野的绿色,还有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好。
他们相对沉默着,看着太阳渐渐从远处升起,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,山风吹过,雾气在日出的光线中散去了。
清爽的林间风,充沛的灵力,遍野草木香,家的气息。
与魔界完全不一样的。
直到太阳完全升起了,高悬在天上,君酌说:“我走了。”
云枕看着他,君酌眼睛漆黑如墨,形状却像花一样,很多时候,云枕觉得他看人很深情,桃花眼看谁都很深情,可现在里面毫无感情。
魔族都是冷心冷情的,君酌养过那么多的花,没有一朵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。
“好。”云枕带着鼻音应他。
他知道君酌的决定不会改变,他一直这样。
云枕说:“我会好好呆在花仙谷,不会出去烦你的。”
之前有好多送出魔宫后还想缠着君酌的花,君酌都不喜欢他们,现在他也是,他有点理解他们了。
但他不想被嫌弃,不会出去烦人的。
树爷爷说得对,离开了花仙谷,要学会好多好多他不明白的东西,要学会放下不舍,还要学会难过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。
他再也不要离开花仙谷了。
一辈子只在谷里,喝水晒太阳,保护他的家。
在云枕看他时,君酌也在看他。
君酌问自己,翠翠对他来说算什么呢,大概是一个陪伴了很久很久的家人吧,就像养猫的人将养了很多年的宠物当做家人,就像他是真的把这棵小草当家人般照顾。
他养了翠翠两百年,不可能对他没有一点感情,当家人就好,君酌没有灭沈家,或许结局还有一线生机,看着他与沈怀阳幸福美满,就很好了。
君酌看见云枕眼里明显的难过,他情不自禁地抬了下手,想像以前一样哄他的小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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