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忌惮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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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她取了衣袍为母皇披上,才发觉母皇已经深睡,呼吸平稳绵长。

她与案台阶下的柳清介对视一眼,心中便生了不悦。

母皇还是很不了解自己,她以为这样当面言说她如何提拔柳清介就能叫自己疏远他?可她姜启岁偏偏不会。

柳清介的治国理念与母皇分明相左,他与自己才是最为相配的君臣。她要柳清介忠于自己。母皇能给,她能给得更多。

姜启岁一步步走到柳清介身边,裙裾堆叠在他的官袍之上,袖摆轻拂他的指节,屈身靠近他,眸色如波如影,落在他腰间的松竹药囊上。

她伸出一指挑了他腰间的药囊,气息撩拂过柳清介的耳边:“太傅早间在宫门处说过,与孤荣辱一体?”

柳清介觉出两人挨得过近,想要退开些,清湛的目光落在她锦袍堆叠间的一角药囊,又生生止住:“臣的确说过,那亦是臣的真心话。”

姜启岁眼中细密的光点织成一张严丝合缝的网,将眼前的冰霜雪色裹住:“是么?太傅的心在谁那边?”

烛火飘摇,映亮她鲜活明丽的面容,下一刻玉手便抚上了他的胸口,隔着厚重的衣袍,却仿佛将他的心跳捏在手中。

柳清介的心脏沉沉跳动,面容却不显,冷静地看向她:“比起臣,殿下与陛下才是真正的荣辱一体,臣是陛下的臣子,是殿下的太傅,硬要分个亲疏,便是为难臣了。”

“孤不喜欢被人监视。”姜启岁另一手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眉眼,“太傅若是做了母皇的眼睛,孤会很伤心。”

柳清介抬起小臂去挡她的手,皱着眉头低声提醒她:“殿下,您逾矩了。”

姜启岁恍若未闻,转而去触碰他淡红的唇:“太傅是孤的老师,劝诫教训孤是应当的,但是孤不希望您做母皇的嘴巴,只与孤转达母皇的意志。”

“啪”

御案上落了支笔,折碎在砖面上,一点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脆响亮。

两人都朝着声音来处看去,女皇仍在安睡。

感受到掌下的炽热跳动得快了些,姜启岁便挑起眼角朝柳清介一笑:“太傅紧张了?孤以为太傅会一直不动如山呢。”

柳清介目光凝沉,缓慢而坚决地起身远离她:“殿下,若您对臣有疑虑,大可以寻个适合的时候与臣好好谈。您现下所为,非是君臣之仪,亦非师生之礼。”

姜启岁轻笑一声,言语毫不避讳:“太傅说得没错,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,说到底还是太傅生得好看,招人。”

姜启岁忽而欺身近前,抬手就要去挑柳清介的衣襟。柳清介眉梢一动,后撤几步,正抵在金柱前,衣物窸窸窣窣一阵,混着梁冠触在柱上的清脆声音,动静大了些。

女皇低咳一声,伏在了御案上,却也未醒。

柳清介喉头紧涩,尽力维持面上平静,一阵纠缠躲避中,衣襟松散微乱,他急急扣住姜启岁作乱的手腕,竭力压低声音:“殿下究竟要做什么?”

姜启岁瞥了眼他藏在高领外袍下的红痣,动了动手腕收回手:“孤只是想确认,今日所见的太傅,还是不是第一回见的那个柳太傅。”

他不解皱眉:“什么?”

姜启岁笑得明媚:“头一回见,孤行事放肆,太傅虽有惊诧,眼底却平静,今日镜湖有波澜,故而孤觉得奇怪。”

“有没有人和太傅说过,您乱了心曲却竭力隐忍的样子,很勾人。”

如一颗石子投入碧波,泛起层层涟漪,柳清介呼吸间萦绕着山茶淡香,缓了片刻才道:“殿下若心中有怒,借此戏弄臣,臣亦无所怨言。”

“戏弄?”姜启岁睁大双眼,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,“孤绝非戏弄太傅,句句真心,孤很喜欢太傅。所以孤希望,太傅是孤的人。”

姜启岁说话惯常是直白无忌,再暧昧的话,只消看一眼她清明而毫无绮思的眸子,便知都是胡言的笑话。

柳清介垂眸沉默,摇头道:“殿下自重。”

姜启岁叹了口气:“太傅,孤不知如何表达爱重,若有冒犯,您勿介意……既然母皇困倦睡着了,孤也走了。”

姜启岁转身离去,徒留柳清介站在原地。

他沉默许久,才又走到大殿正中,面对着御案,撩起衣袍跪下。

女皇醒时,便只见柳清介一人跪在阶下,逆子定然已经走了,直起身子,却从身上掉落了一件外罩。

柳清介抬眼道:“是太女为陛下披了衣物。”

女皇面色稍缓,叹息着拾起衣袍,抓在手里看了半晌不言语。

“起来吧,”她的目光落在柳清介微乱的前襟上,皱起眉头,“柳卿的衣襟怎么了?”

他闻言便抬手去整理,不动声色道:“炭火烧得旺了,臣失仪。”

女皇盯着他皎皎如玉的面孔,莫名想到一个词:惑主。

她是年纪大了,没什么精力也不想自断臂膀,至于姜启岁,她分明没心肝,没什么好管的。

“明日照常给她授课,她若是厌弃你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柳清介拱手应是,念及方才姜启岁所作所为,没有一点与厌弃沾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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