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05 章(2 / 2)
“……你醒了?” 姜峤平复了一下心绪,才重新看向钟离慕楚,“感觉还好吗?” 钟离慕楚似笑非笑,口吻带着几分轻佻,“阿峤就这么怕我死了?” 姜峤顿了顿,神色冷了下来,“没死就好,我走了。
” “姜峤。
” 钟离慕楚又沉声叫住了她,这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呢喃,比方才郑重了不少。
姜峤定在原地。
钟离慕楚坐直了身,掀起眼,盯着她的发顶,眸色深深,“在你眼里,我是不是个六亲不认的混账?” “不然呢?” 姜峤冷哼了一声。
钟离慕楚眯了眯眸子,“可就是我这样的混账,连六亲都杀了,唯独一次又一次放过你。
” “……” 姜峤抿唇。
“动动你的脑子,好好想想,除了糕点那次,我哪次是真的要置你于死地。
我狠厉毒辣的那一面,有几次是对着你,又有几次是为了你?” 钟离慕楚拈动着手腕上的佛珠,当真细数起来,“围猎那次,你的皇兄要杀你,我便除了他,替你摆平后事;钟离裕想要废了你,重新扶植一个傀儡,我便处心积虑灭了钟离满族;至于姜晚声,她对你出言不逊,我才给了她一个教训……” 姜峤神色起了几分波澜,忍无可忍地,“你竟能将一切说得如此冠冕堂皇?杀大皇兄,是因为你要教我杀人,叫我的手上沾满亲人的血;灭钟离满族,是你自己恨透了钟离裕,恨透了那些自小讥讽你,辱骂你的兄弟姐妹;辱杀姜晚声,是因为她给你下药下蛊,你受够了她的纠缠!这些与我有何关系?!” 钟离慕楚眸光微闪,眉眼间端出的那一幅情深意浓顷刻间烟消云散,又神色淡淡地倚靠回了床头,“你倒是清醒得很。
” 姜峤抿唇,移开视线。
“罢了,如今这些事都不重要了。
” 钟离慕楚话锋一转,“阿峤,你只要知道,除了油酥饼那次,我再也没有想过要害你……所以今日,我让你报复回来。
往后,我们都朝前看,将前尘往事都忘了,在这里隐居。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我允诺,只要我活着一日,便会护着你和你在乎的这些人,如何?” 语毕,他定定地看向姜峤。
姜峤却低垂着头,僵持在原地,一声不吭,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钟离慕楚也不着急,只是静静地等着,直到一滴眼泪突然落在他搭在床沿的手背上,溅起了丁点泪花。
他愣了愣,低头看去,只见姜峤不知何时已经哭成了泪人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过,沿着下颌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。
钟离慕楚眸色一深,忽地伸手探了过去,抬起姜峤的脸。
看清她满脸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眶,钟离慕楚的眉宇间破天荒掠过一丝慌乱,声音略有些不稳,“怎么了?” 姜峤别开脸,似是想要再忍一忍,可眼睛一眨,最终还是没能忍住,转头看向钟离慕楚。
“凭什么,凭什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?钟离慕楚,从始至终,你有一刻在乎过我的想法吗?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觉得,只要吃了那口油酥饼,便能一报还一报,将当年的事一笔勾销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……” 姜峤泪眼朦胧地移开视线,看向不远处正在吃食的狸奴,“我是一个人,不是你豢养的狸奴,不是你想给什么,就给什么!你送的生辰礼……我一点都不喜欢!” 这些话,钟离慕楚从未听姜峤说过,更不曾听她这般梨花带雨地哭诉过。
一时间,他心头竟也沉甸甸的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,越来越收紧。
可隐隐约约,又有几分欣喜,欣喜终于能听到姜峤对自己吐露这些话。
他唇角微抿,伸手扶住姜峤的脸颊,指腹动了动,轻轻为她拭去颊边的泪水。
有生以来,钟离慕楚的眼神几乎从未像此刻这般温和柔软过,“好,我知道了……给我时间,我会改的。
今日这份生辰礼不好,便不作数了。
你想要什么,告诉我,我再重新送你一次,好不好?” “……” 姜峤哭声渐弱,抽噎着停了下来,却仍是沉默着,不愿开口。
钟离慕楚轻抚着她的脸,声音也如和风细雨般,哄着她,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 姜峤抬眼看了看他,眼里蕴着湿意,嗓音也有些哑,“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 钟离慕楚失笑,指腹在她颊边刮了一下,“你只管说,我能分辨出哪句才是真的。
” 姜峤垂着眼,静了片刻,才启唇道,“我想要永远留在这里,自由自在地活着,你可以保护我,但不能逼迫我,不能约束我。
” 顿了顿,她又苦涩地扯起唇角,“但是……我也想复位。
” 钟离慕楚动作定住。
“越?和霍奚舟毁了归云坞,杀了我的族人,我要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。
他们不是生怕我以废帝的身份兴风作浪么,我如今就偏要做给他们看,我要将他们一个个拉下来,踩着他们的尸体重新登上皇位……” 说到最后,姜峤像是自己都觉得可笑,声音越来越低,自嘲地摇了摇头。
钟离慕楚深深地盯着她,半晌才开口道,“你还是更想复位。
” 姜峤怔怔地抬眼看向钟离慕楚,“……” 钟离慕楚沉吟片刻,忽地扬起唇角,露出一个稍显放肆的笑容,“阿峤想要什么,我都能给。
” *** 夜色深沉。
姜峤抱着狸奴回到吊脚阁楼,眼眶仍是通红的,一看便是哭了整晚的狼狈模样。
她放下狸奴,走到半掩着的窗边。
窗外,送她回来的钟离慕楚仍站在阁楼下,正若有所思地朝这边看。
对上姜峤的视线,他才很快收起了面上的思虑,随即露出笑容,转身离开。
姜峤抿了抿唇,一路目送钟离慕楚离开。
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,彻底看不见了,她才伸手阖上了窗户。
窗户关上的那一刹,姜峤像是骤然脱力了似的,腿一软,跌坐在凳子上。
心脏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,姜峤蹙眉,捂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,强撑着站起来,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到面盆架前,随手扯下旁边的帕子,将它在冰冷的山泉水中完全浸泡打湿,才拎出来拧干。
屋内并未点灯,姜峤就在一片黑暗中,靠坐在床榻边,朝后仰头,将那冰凉的帕子敷在了肿胀干涩的双眼上。
半晌,她扯下那干透了的帕子,脸上已经全然换了一幅表情。
眉眼间的湿红褪去,连同那些软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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