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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(修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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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公子今日去了趟黑坊子。”

檀香在镶金兽炉里被点燃,烟气袅袅上升,隐约遮盖住青年皱起的眉头:“黑坊子,他去那儿做什么?”

“我也不清楚,不过看样子,他或许是不大放心身边的人……”

沈宣章交叠着手站立在一旁,灯火越过他的眼睫,在他脸颊投下淡金色的光晕。

今日之事他大致跟他交代了一遍,不过省略了一些没必要告诉他的。

“身边的人?他身边那小厮……我记得是叫秦,哦,秦越,这人我查过,是有些偷奸耍滑。对了,是他让你带他去的?”

“是。”

“想不到我这九弟跟你倒是有几分亲近,”躺在黄花梨木嵌龙拐子纹太师椅里的魏修睁开眼,细致地看了遍少年的脸,“莫非,他喜欢你这张脸不成?”

沈宣章敛着眼正要答话,乍是听园子里传来一声:“不好了!有贼溜进来了!有贼偷东西了!”

“贼?哪个贼这样狗胆包天,都敢偷到内宅里来了?”魏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一眼,“看方位,闹贼的院子不是六弟,就是九弟。”

“我去看看。”

听到“九弟”二字,再想到那人今日的反常,沈宣章向他行了退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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浓重的夜色如同泼上了墨汁,连半点月光都看不见。

府宅的各个园子里都亮着烛火,负责巡视的人提着灯在园中穿梭,直至丑时才换了拨人。

日衔居里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灯,明明灭灭的,照不真切。

有人蹑手蹑脚推开了大门,借着烛灯的光芒,见躺在榻上的人毫无动静,便轻车熟路地来到紫檀仙鹤松木图竖柜边,打开柜门后开始了翻找。

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值钱的东西,他挠了挠后脑勺,刚站起身就发现原来桌上摆着一堆金灿灿的饰物。

这让他双眼一亮,小心翼翼地抓起桌上的金饰揣到兜里,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大门,将门关上后,急不可耐地朝着外奔去。

这时屋里的烛火晃了晃,一只修长的手拿起烛台,带着烛火推开了门。

屋外有风,他用另一只手掌挡住火焰,见奔跑的人消失在七拐八拐的园子里,便走到偏室,用指节叩了叩门。

很快,屋里就有了起身的动静,紧接着披着外衣的小丫头开了门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看清眼前的人后便问道:“公子,怎么了?”

“芙荆,院里遭贼了。”

她家公子说话时温温柔柔的,眉眼也弯弯的,像今夜被云遮挡的月亮。

“哦……”

被唤作芙荆的丫头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愣愣地点点头,立刻又反应过来,“什么?有贼?!”

“啊!有贼?”

跟她睡在一个屋子里的芙杏也从她身后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瓜,再是拿起了插在柜子边的拂尘,“公子,哪儿有贼?”

他见此眼底笑意更甚,压了压下巴尖:“大声喊就是了。”

两个丫头互相看一眼,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,跑出院子大喊道:“不好了!有贼溜进来了!有贼偷东西了!”

高昂的呼喊声一出,园子里的火把变多了,本来发着困的巡夜人纷纷来了精神,匆匆忙忙地在各处搜寻起来。

有了上回外人混入内宅刺伤九公子一事,守夜的人都挨了鞭子,皮子还紧着,听说内宅闹了贼,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,势必要把那贼种找出来,免得大夫人震怒,责怪他们办事不力,又要去刑牢挨鞭子。

看园子里热闹起来了,想到他屋里这“贼”怕是很快就能抓到,只是大夫人都睡下了,肯定要明早才会处理此事。

于是闫放打了个呵欠,端着烛火打算回屋睡觉,偶然间,余光瞥到了沈宣章清瘦的身影。

他正看他,用那双狭长的,暗沉的,很漂亮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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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的城主府的内宅里说太平也不太平,说不太平,那巡夜的倒是抓到了个偷东西的贼,而且,还是个家贼。

正所谓日防夜防,家贼难防,但大夫人此刻都睡下了,掌事的婆子不好吵醒她,便让下人将贼关到刑牢里,明早再提到东院前堂去。

“三公子,听说是九公子屋里的人,偷了堆金饰,溜出前门时被当场抓了个正着。”

小厮上前来报,发现他身旁的茶杯空着,很是机灵地把杯里的茶水添满。

“刚说到那姓秦的,这就直接被抓去了?”

魏修取下无名指上的玉戒放在一旁,瞟见踏进院门的沈宣章,“宣章,此事可跟九弟有关?”

“有关,也无关。”

他朝他拱手行礼,意味不明。

一旁的小厮则替他斟了杯茶送过去:“沈公子请用茶。”

“秦越这人既然好赌,没本钱后就想着偷窃是肯定的,”魏修想了想今日他对他说的事,沉吟道,“依照九弟原本的性子,不管是秦越偷窃,还是谁偷窃也好,他都会选择忍气吞声,装作不晓得,这事本来也就过去了,结果今夜他院子里的两个丫头先闹起来,少不得是有他这个主子示意。”

看三公子都猜到了他的想法,沈宣章不再多言:说跟九公子无关,是因为偷窃一事,是秦越自己去偷的;而跟他有关,则是因为有了他示意,这事才在院里闹大了。

当主子的最忌讳做下人的手脚不干净,敢偷家主的东西出去赌,若是被大夫人知道,打死都算轻的了。

“看得出来,这秦越不是很讨老九欢心,所以他才想借母亲之手除掉他,”魏修摸清他这九弟的心思后,人都不怎么困乏了,他从太师椅里坐起来,推开了桌边的香炉,“就这样多无趣,我再给九弟添点儿有意思的东西罢。”

说着他对身边的小厮招招手:“去偷偷见一见那姓秦的,让他一口咬定这金饰不是他偷的,顺便把他偷的金饰拿来给我看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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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眼看见秦越被黑坊子里的人赶出红皮子街并放狠话起,他大抵确定秦越就是那个捅原主的人,这人为了赌连自家公子都敢杀,那来他房里偷些值钱的东西去赌又算得了什么?

这下好了,偷窃被抓到,怎么说也得是杖毙,想必这回,他身边应该就没这碍眼的玩意儿了。

一大早,闫放就晃荡着去到前堂,找了个位置不错的地方看戏。

那秦越已经挨了板子,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呢,而温四娘和万二娘也在旁侧,一个哭丧着脸向坐在正位上的大夫人求情,一个坐在偏位上冷眼旁观,不忘冷嘲热讽:“这个姓秦的兔崽子嘴巴倒是硬,金饰都从身上搜出来了,还敢说自己没偷!”

大夫人见不得温四娘哭,头疼地揉了揉眉心:“见着他我是有几分印象,先前就犯过几回事,这次更是无法无天,直接偷到主子屋里来了,温四娘,你求情的时候也看着些,都是个什么种子也为他求情,他犯错,丢的可是你的脸!”

“夫人,越儿他真是年纪小,不懂事,定是被邪物侵了心智,才酿下大错,您慈悲心肠,饶他一回罢!”

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孩子,温四娘也见不得秦越被打得眼泪鼻涕直流,且一直喊道:“夫人,这金饰真不是我偷的!冤枉啊,夫人!”

站在山石边的闫放听他这样喊顿时觉得奇怪:难道只要打死不承认,大夫人就能饶过他?

“温氏,你也别哭了,哭多了伤眼睛,不是我说你,你看敛儿年纪跟他差不多大,那他怎么就能知事守礼不闹腾呢?这人啊,当了一回偷子,我若饶过他,他定会再当第二回,第三回,你回回这般求情,我回回不管他,不如让他把我魏家搬空得了!”

大夫人摆摆手,示意温四娘别再为他求情了,总这样,也求得她心里一阵阵发闷。

万二娘是个会来事的,忙上前替她斟了杯水:“姐姐别气了,气多也伤身,先喝口茶润润嗓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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