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玲珑心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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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萝确实是歉疚的。

她视魏玘为朋友,与朋友交往最要真诚,可她却骗了他,属实不应该。

魏玘勾唇,转目,眺向更远的霞光。

“无妨。”

他喜欢她此刻的真挚与乖巧,那是在旁人身上找不到的。

阿萝点头。她还记着杜松的境况,却又想魏玘连她撒谎时都不生气,应当也不会责怪杜松。

应当……吧?

“咻——”草丛忽然翕动。

阿萝眼尖,认出那道细长的青影,便脱开魏玘,蹲身去接。

陈家丞曾听杜松说过,阿萝身旁常有青蛇相伴,但他并未亲眼见过阿莱,此刻也惊得脸色一僵,下意识就要号令家丁、捕捉青蛇。

魏玘抬手拦他,也不恼,只待阿莱攀上阿萝手腕,才又开口。

“寻香阁是你的住处。”是在答她方才的话。

阿萝寻回阿莱,正高兴着,一听住处二字,便想起与笼子有关的困惑,情绪又低落下去。

她眨眼,回头看魏玘。

魏玘道:“怎么?”

阿萝仔细观察他片刻,才道:“子玉,你很累吗?”

她终究还是没把笼子的事问出口。

虽然魏玘云淡风轻,看似泰然自若,但冥冥之中,她总感觉,他似乎有什么心事。既然如此,她就不好再拿金笼的事来烦恼他。

魏玘闻言,唇角一扬,道:“是很累。”

这话说得确实不假。

每回入宫,他都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。

他并非皇后所出,又力压太子,自然被对方视为眼中钉。进宫时,他的言行必须滴水不漏,否则就会被太子党羽抓到把柄。

除了皇后,他生母郑昭仪也不好相与。

因宫规所致,他受奶娘抚养长大,与生母感情淡薄。郑昭仪与他虽是母子,但更似盟友。她助他夺嫡,只为替淮南郑氏争取利益,常对他要求百般。

饶是魏玘广大神通,终日与人周旋算计,也难免疲乏。

正因此,他才钟情于阿萝这颗剔透的玲珑心——干净,纯澈,善解人意。

而且,还处处向着他。

二人对话如此,令陈家丞惊讶无比。

他与杜松一样,认为阿萝低微又痴傻,难与肃王相配。但不论如何,任他对魏玘十分了解,都没能先于阿萝之前、发觉自家贵主的疲惫。

听魏玘如此回应,阿萝的情绪越发低落。

她困惑未解,又不忍再难为他,只好埋下头,不再开口,由魏玘引领,向寻香阁走去。

……

正是春初,天色暗得早。待到二人回到寻香阁前,星光已爬至颅顶。

屋前设有石阶,旁侧立着两只石狮子。阿萝甫一接近,便被夺了注意,重新提起兴致,上前抚摸石狮的脑袋,玩得不亦乐乎,很是娇憨。

魏玘不催她,只负手等待。

陈家丞见状,便命家丁先行入内、点上灯火。

待阿萝玩够了、直起身,就见身前明灯如昼、屋宇亮堂。她记起这里是她的住处,不由回头看向魏玘——是在征求他入内的准许。

这是她自《逍遥生游记》里学来的礼节。

魏玘抬颌,道:“进去看看。”

阿萝得了应允,便拾级而上,进入寻香阁。

推开门扉,先是一道珠帘,受灯火辉映,浮着柔润的淡光。

阿萝从未见过珠帘,抬手去抚晶莹的帐幕,擒住珍珠,在指尖磋磨。

“这是什么?真好看。”

阿萝又拨帘,向里走,便有高柜、屏风、矮案等映入眼帘,家具均由红木制成,光泽隐隐,相较她从前的竹制家具,更加厚重沉稳。

绕过屏风,则是一间月洞门罩架子床、一面铜镜、一方妆奁。

更令阿萝惊喜的是,她还看见了熟悉的物件——她的巫绣与药草篮,都悬挂在木壁上,为屋内陌生又新奇的陈设平添了一丝亲切。

阿萝很高兴,忙回过身,想向魏玘道谢。

可她才转向魏玘,却见他停留门边,没有看她,似是在听身旁的老人说着什么。

隔着珠帘,阿萝瞧见,魏玘的身影仿佛被分割成片,清俊,凉淡,格外冷沉,像凝着一层冰,竟令她拼凑不出他全部的面貌。

她抿唇,将尚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。

不知为何,自打魏玘与接应他的人碰了面,她就时常感觉,他被一团云雾罩着。

她不知缘由,又记起魏玘说他很累,便想这其中或许有她不知的烦恼。身为魏玘的朋友,她理当勉力去帮他的忙才对。

阿萝定下心,又向门前走去。

还未抵达,魏玘已自余光里觉察了她的接近,与陈家丞的谈话也熄灭声音。

阿萝来到魏玘面前。

魏玘低头看去,只见她仰起面庞、凝眸望他,杏眼清澈如湖,映出半室的烛光与他的倒影。

“子玉,我该怎么帮你?”

她的声音也绵软悦耳,仿佛柔风,拂过他耳畔。

“我要怎么做,才能让你好受一些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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