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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1 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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嗖、嗖、嗖——

三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谢别安所躲避的门板后面,一箭顶替上一箭,一箭比一箭深,最后一箭甚至距离谢别安的眼睛只有半寸距离。

谢别安惊惧地眨了眨眼,几乎不敢相信孟寒初这么想要他死。倾泻的月光透过破窗照了下来,几乎可以照见他白皙的皮肤上明显的匕首伤痕,已经快要凝固的血痂,以及遍布的细汗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,犹如劫后余生一般,心脏快得不像话,像是要跳出来一般。

孟寒初……这个烙入骨血的姓名,却怎么都没有想到,在今夜,却成了索命阎罗的名号,无时不刻、刁钻地想要取走他的性命。

空气中飞扬着莫辨的尘土,箭簇扎在门板上的嗡嗡声似乎还在耳畔,谢别安艰难地移开门板,仔细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,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,沉寂下来。

李惊萧很聪明,没有即刻折返回行宫,而是选择半路绕道,装模作样地别回孟寒初的兵马之中,目色深映,在听闻三波箭雨与孟寒初亲自出手之后,为谢别安的死兀自喟叹着。

没有人觉得这座废院之内还有活物。

孟寒初面上平淡无波,似乎只是禀公行事。他放下手中铁弓,没有命令一人,或许是不愿其他人看见谢别安的死状。但若是仔细看的话,便能发现他隐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几乎是在微微地颤抖着,依旧出卖了他此刻不宁的心绪。

他一撩衣摆,推开了院门。四周一片死寂,身后李惊萧流连的目光掠过孟寒初的背影,似乎想从他身上看清什么,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掌权者多年来隐藏情绪的能力——

孟寒初步伐坚定,平稳而有力地踩在地上,没有丝毫的不稳当,仿若只是在巡视胜利者凯旋之后的领地罢了。

箭。

都是箭。

废院内盛满破旧的记忆,以孟寒初出生尸山血海的敏锐嗅觉,足以闻见汩汩鲜血流淌的气味,就在被无数箭簇扎得稀烂的这扇破门之后,犹如一线香意勾入他的鼻尖,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,谢别安已经死了。

哐当——

门板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声响,孟寒初脚步一顿,继而疾步上前踢开了房门,谢别安恰巧抬眼,撞上了孟寒初的眸子。

急切、复杂、不可置信、震惊、担忧。

这一切都写在脸上,如果让李惊萧、李望川或者是其他任何人见了,都绝不会相信这是孟寒初脸上会出现的神态。

——简直是太失态了,作为在朝堂覆手多年的老狐狸,孟寒初隐藏情绪的能力一向都很好,绝对不会允许类似于这般的心绪出现在自己的脸上,哪怕是再紧急的情况,他也从未做过多的表情,一直都是冷冰冰的,好像世间从未有能为之变色的事情发生。

然而今日,他却有了这般的变故。

谢别安的脸色并不好,双颊苍白如纸,脖颈伤口凝痂,却仍有鲜血流出,如果不及时包扎,便有感染的风险,那可是会要了命的。孟寒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却只是与他站着遥遥对望,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正想开口解释,话到了嘴边却只是化成沙哑一句:“……别安,你还活着就好。”

然而谢别安轻轻地合上了双眼,不想再听他多言。今夜的孟寒初并不是他以往温言如初的枕边人,而是真真切切要取他性命、仇敌一般的存在,要他怎能好颜相待?

他们的命运交织因雨夜在一起,在刹那间又似乎错综而逝,脆弱得一碰就碎。

谢别安仰起脖颈看他,却又是兀自唇边挂起一笑,看得孟寒初惊心动魄,五指紧握成拳,却又不知如何是好。紧接着,谢别安站起身来,捂着伤处,踉跄着走向孟寒初。

孟寒初顺势想要接过他,没想到谢别安只是与他擦身而过,就要走出房门时,谢别安只听得孟寒初站在原地,不轻不重地落了一句:“小六子已经到了府中。”

……这威胁般的低语落在谢别安耳里,犹如雷滚一般震彻,他停下脚步,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孟寒初。就算是这个时候,还要拿小六子的性命来要挟他臣服么?

孟寒初转过身,眼神漠然,眸子里犹如凝了一层冰雪一般犀利:“……祭祖之后,我会安排你们见面。在此之前,你乖乖待在我的身边,切莫轻举妄动。”

紧接着,孟寒初抄起谢别安的膝弯,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态,抱起谢别安。谢别安被迫搂住孟寒初的脖颈,以维持自己的平衡,孟寒初的胸膛滚烫,然而谢别安的心底犹如冰窟,一片冰冷。

孟寒初……你好叫人心寒。

天幕四沉,黑压压的一片,吹起冷风。门外的兵士看见孟寒初抱着谢别安出了废院,纷纷半膝下跪,高喝道:“恭迎摄政王喜迎美人相归!”

孟寒初吩咐锦影:“去调查黑衣人身上的线索,把这座废院给烧了。”

李惊萧似是不敢相信谢别安还活着,在谢别安眼神胡乱瞟向他的时候,李惊萧眉尖微微上挑,传递了一个眼神,谢别安瞬间明了,如果想要青如村的人都相安无事,那边双方的人都不能得罪。

今日之事,只能闭口不言。

——

谢别安经历了一个纷乱痛苦、光怪陆离的夜晚。

按理说孟寒初应当整夜灯火彻明,肃查行宫刺客一事,可是他没有。回到行宫之后,孟寒初只是监督着御医为谢别安处理好伤口,便不顾他意愿、强行地要了他。

其实整个过程是十分痛苦的,因为谢别安的不配合,导致孟寒初重新为他系上了细链,比原来的更短,带着惩戒与浓重的占有欲与训诫意味,甚至动手扇了谢别安一耳光。

扇了那一耳光之后,谢别安与孟寒初皆是愣了片刻。孟寒初仿若做了一个梦,如梦初醒般地将半面通红的谢别安抱在怀中哄着,谢别安被束缚着无法挣脱,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他的怒火与转而片刻的温柔,心中无痛也无悲喜,只当自己是一个不知苦痛的木偶一般。

孟寒初不知疲倦地吻着谢别安脖颈处药味浓重的伤口,像是虔诚的致歉一般,有些愚笨。

他忽然俯身贴近到谢别安耳畔,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,谢别安几乎没有听清几个字,但却明晰地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我……你,还有,对不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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