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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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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,昨日你高热不退,还得多亏了这位姑娘,是她采了药。”

季恒只记得朦胧中,确有一只纤细的手,冰冰凉的,几次三番试探自己的额头。

还以为是在做梦。

俏俏在院子里给花朵修剪枝叶,一抬头就看到了屋檐下站着的季恒,先是惊讶,而后小跑过来。

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粗布衣裳,拿来在季恒身上比了比,示意他换下。

这药得之不易,加上天黑路远,一路荆棘。俏俏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,稍稍一碰,就是一道血痕。也怕耽误了时辰,回来的时候,还摔了一跤,脚踝磕到了枯木上,一片淤青。

俏俏用手揉了又揉,疼得她直冒泪光,小嘴撅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,怨气满满地看着那抹淤青。

“疼吗?”季恒走过去,蹲下身,既心疼又愧疚。

小姑娘听到声音后,很快用裙摆遮住了脚踝,小脸涨得通红,像做错了事那般,把头摇了摇头。

嬷嬷说过,女孩子的脚踝是不能随意给人瞧的,不然会变成瘸子。

她可认认真真都记着咧。

季恒没有强求,看着她满眼眶的泪星子,心头涌过一阵热流,“疼的话,就哭出来。”

小姑娘咬咬唇,倔强地摇摇头。

不疼,不疼。

季恒自然不信,又问,“当真不疼?”

小姑娘一愣,想了想,似乎下了个很艰难的决定,憋了憋嘴角,委屈巴巴地点了一下脑袋。

怎么能不疼呢?可嬷嬷也说过,女孩子家家的不能随便掉眼泪,会变丑,变丑了,就嫁不出去了。

小姑娘想了想,拉过季恒的手,在掌心轻轻地划字。一笔一划,酥酥痒痒,闹得季恒的心都快化了,从来说话冷硬的他,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语速,柔声道,“姑娘人美心善,定能许得如意郎君。那郎君,必定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儿。”

听到郎君二字,小姑娘显然羞红了脸,赶忙缩回手,捏住了裙摆。

“我叫季恒,敢问姑娘芳名?”季恒看着眼前圈成一团的小身影,忍不住问道。

小姑娘没吭声,从脚步捡了一枚枯枝,在泥地上划了起来。

“俏俏。”季恒念出声来。

俏俏点点头,把枯枝递给他。

季恒笑着接过,同样把自己的名字写下。小姑娘托着腮,一本正经地端详了很久,抬起头来,冲他微微一笑。

“姑娘的大恩大德,我季恒没齿难忘,他日必定厚报。”

俏俏听他这么说,心事重重地又写了两个字,“雪球。”

不要什么回报,只想要雪球归来。

季恒一愣,但很快反应过来,雪球应该是那只红腹鹦鹉的名。

雪球从来没有在外头过夜,她心里实在担心得很。

季恒没有十成的把握,不敢轻易下定论。鸟儿比不得人,它们有翅膀,来回幽冥谷,顶多不过半柱香的时辰。如今没回来,恐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
这不是好征兆,季恒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。

“倘若,”他于心不忍,欲言又止,“我是说倘若,它再也回不来了,该怎么办?”

怕只怕,这是迟早的事。

小姑娘听他这么说,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。两只小手掰了又掰,迟迟才肯捡起地上的枯枝,“家人。”

如果雪球没办法将信送到,那他就见不到家人了,这样一来,他和他的家人一定会很难过吧……就像自己和嬷嬷一样。

这番举动让季恒很不好受,安抚道,“只是假设,雪球一定会平安回来的。”

小姑娘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,小鸡啄米般地把头点了又点。

正说着,戚梧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,憔悴的脸上挂满了笑容,“殿下,咱们有救了!”

季恒也跟着激动地起身,追问道,“找到下山的捷径了?”

戚梧摇摇头,“是援兵,沈临昭。派去的士兵来报,他的人乔装成樵夫,这才上了山。”

季恒总觉得这名字熟悉得很,偏偏就是想不起来。一想到,士兵们马上有救了,也露出久违的笑容,“如此甚好。”

“殿下怕是不曾听过他的名,可他也曾受过先帝的恩惠,如今却并非听命于朝廷,肯助一臂之力,实在是雪中送炭!”

“是沈枫的独子,”总算想了起来,季恒松了一口气,喜不自禁道,“我倒忘了豫州还有个他。”

那年先帝病逝,沈枫便以身体抱恙为由,辞了官,带着家眷们在豫州落了脚。彼时沈临昭尚且年幼,不曾建功立业,可毕竟虎父无犬子,当年沈枫的大名可是叫敌军们闻风丧胆。

“传令下去,原地待命!”

“是!”戚梧拱手领命,目光坚定。

季恒刚想走,却被一股力道绊住了。小姑娘正站在身后,拽着袖子,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。

“不能去,危险。”俏俏抓住他宽厚的掌心,说什么也不让他走。

“别担心,会没事的。”

话虽这么说,可眼见小姑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,反倒拽得愈发紧了,似乎有什么话要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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