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溪街（4）（1 / 2）

沈凌衣一向很佩服江遇的毅力，比如前一晚四点才回家，早上六点又起床，精神还能保持在亢奋状态。

被江遇拉着胳膊晃起来的时候，沈凌衣掏出手机一看。

六点十分。

第一反应是晚上六点，脑子迷迷糊糊地还在想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，随即眯着眼睛走进卫生间，镜子映出他眼底的淤青，沈凌衣猛地意识到是早上六点。

“江遇你疯了吧！”

要不是仗着年轻，熬两个通宵算不得什么，等年纪再大点，他非猝死不可。

沈凌衣不肯出门，抱着被子不撒手，要不是看江遇眼睛红彤彤的，似是要哭，他顿时有种自己是渣男的错觉。

毕竟之前答应过了，总不能言而无信。

车展过去还得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，公交车摇摇晃晃，像是在助眠。

沈凌衣在车上睡了一觉，到了车展现场，负责人把今天兼职的人叫到一块儿开始训话。

兼职的多数都是大学生，一个个长得贼水灵，眼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，负责人一眼扫过去，表示非常满意，直到看见某个站着都能打瞌睡的男生，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。

江遇用胳膊碰了碰沈凌衣，“别睡了！”

沈凌衣打了个激灵，揉揉眼睛，懒洋洋地问：“怎么了？发工资了吗？”

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。

江遇和负责人认识，知道沈凌衣是他带来的，把江遇拉到一边就是一顿骂，让他以后不许带这种还没上班就开始打瞌睡要工资的人来。

江遇自知理亏，不敢申辩，只能不停地鞠躬道歉。

沈凌衣心里看不惯，可又不想给江遇找麻烦，只能默默坐在小凳子上，端着脸生闷气。

车展现场车模自然是不会少的，加上是夏天，身高腿长穿着暴露的女模特们一个赛一个的漂亮，沈凌衣的眼睛都看直了，连瞌睡都醒了大半。

漂亮姐姐谁不爱啊！

于是江遇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，回过身却发现沈凌衣正眼巴巴地看美女，心情顿时不佳了。

可没等到他走近，便看到一个女负责人走到沈凌衣身边，微笑着不知道说着什么。

两人一开始谈笑风生，没多久沈凌衣摆摆手，又在胸口比了个叉，女负责人这才带着失落的表情离开了。

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江遇问。

沈凌衣皱着眉头道：“她问我愿不愿意做车模。”

“车模？”江遇疑惑，不是说车模都只招女性吗。

“……她说我可以例外，鬼知道为什么。”沈凌衣平时连酒吧营业就觉得很麻烦，想到要让自己扭着腰在车前摆pos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。

就算是普通车模，一天的工资也是他们的十倍。哪怕沈凌衣今天连衣服都穿反了，头发也是乱糟糟的，眼底下还是一层浓浓的淤青，可他还是能在一群水灵灵的大学生中脱颖而出。

小时候在乡下，村里所有人都夸江遇长得漂亮，可人们也说，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。可等他进了城，看到沈凌衣的时候他才知道，长得好看是可以当饭吃的。

沈凌衣只需要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，甚至连笑容都可以没有，那些客人却还是愿意在他名下签酒。

明明是个读书成绩极差，连衣服裤子都穿反的蠢货，凭什么可以轻轻松松赢得别人的喜欢啊。

兼职的工作内容很碎，他们一开始被安排在门口迎宾，等到人多起来，他们又被叫去负责维持秩序。

沈凌衣困得要死，随时都想找个地方摸鱼，但负责人像把他盯上了似的，分明有的是人摸鱼，可就紧盯着他不放，怎么甩都甩不掉。沈凌衣怕这人再去找江遇麻烦，只好老老实实地工作。

今天的兼职说是可以引导客人去买车，把人介绍到销售那边去，如果成交，他们可以拿到一笔提成。

话是这样说，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底，大概率这样的好事轮不到他们，一天下来，能不被负责人抓到把柄扣工资，拿着两百块钱走人就算是好事了。

沈凌衣正和江遇一起维持现场秩序，两个人小声说着负责人的坏话，江遇正憋着偷笑，突然望见负责人朝他们走过来，二人立刻一脸严肃地恢复工作。

“有个问题，现场扮演玩偶的工作人员临时来不了，你们两个商量一下，谁去。”

负责人的目光落在沈凌衣身上，明显是已经有了偏好。

扮演玩偶的工资比他们高出一倍，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，高温预警已经连续三天发布，就算车展现场开着空调也无济于事，大冬天穿着玩偶服都会热出一身汗，更何况是夏天。

沈凌衣想劝江遇不要去，本身就没休息好，为了多出的那两三百块钱，中暑就不值得了。

只是话到了嘴边，他忽然看到江遇抢先一步，对着负责人说道：“我去！”

他的身板看起来比沈凌衣还要弱上一些，负责人同样也怕他吃不消。

“玩偶还要哄小孩子的！衣衣不喜欢小孩儿！”江遇急促道，暗地里拽了拽沈凌衣的衣服。

“你晚上比我赚得多，几百块钱，不会和我抢的，对吗？”江遇低声道，目光闪烁。

劝阻的话到了嘴边，沈凌衣说不出口了。

“嗯。”

“对，七八岁的小孩儿狗都嫌，讨厌死了。”沈凌衣对着负责人笑道。

下午的人流逐渐多了起来，负责人也没时间来盯着他。空气燥热烦闷，沈凌衣躲到吸烟区缓了一会儿，等出去的时候，他看到穿着玩偶服的江遇正在给小孩儿分发气球。

七八岁的小孩儿把玩偶推搡地来回晃动，沈凌衣蹙眉不忍。

还不等他上前阻止，小孩子的哭声传来，原是领到的小狗气球被弄破了，在和父母哭闹不止。

为了避免车展现场出现混乱，沈凌衣赶紧去重新拿了气球，普通的长条形气球在他手里两三下就变成了小狗的形状。

他蹲下身，将气球递了过去，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。

“谢谢哥哥！”小孩儿瞬间破涕为笑。

看着对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重新开始逛车展，沈凌衣松了口气，揉了下干涩的眼睛，低着头往前走。

谁知回没走出两步，便撞在某个人身上。

“抱、抱歉！”沈凌衣抬起头。

一时间愣住了。

男人穿着一身很简洁的衬衣，一只手插在裤包里，气质出众。就像是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，人群中那些喧哗的吵闹声被渐渐拉远了。

叶之巍今天带着一副无框眼镜，斯文雅痞，兴许是脸部轮廓太过分明，他无形中透露出些许的严厉，有着大学教授所具备的独特气质。

心脏像是被人拨动了一下，沈凌衣看得出神，成绩差的学生面对老师都会感到胆怯，但博士大学教授是个例外。

或者，只有叶之巍是个例外。

周遭的喧闹声重新回到了耳朵，沈凌衣忙往后退了一步，指着叶之巍道：“博……好巧！”

叶之巍低头看着他，表情有些奇怪。

沈凌衣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工作证，想起那天在咖啡厅，自己曾问过叶之巍关于车模的事情，以为叶之巍真误会他来当车模了，赶紧解释。

“只是来兼职的！不过他们居然还真要男的当车模！”

“昨晚没睡好？”叶之巍却道。

沈凌衣微怔，指尖擦过眼下的淤青，“是没怎么睡好。”

叶之巍欲言又止，片刻后道：“辛苦了。”

在车展见多了穿着polo衫的成熟中年大叔，一个个得对着美女车模姐姐露出痴汉似的表情，让人觉得闷的慌。

突然间碰到叶之巍。

沈凌衣不得不承认，果真博士的气质就是不一样，像是在一堆破铜烂铁里见到一块亮闪闪的钻石，绚烂夺目，让人耳目一新。

总之给游客提供车类咨询也是工作内容之一，正巧早上训话的时候，负责人给他们发了一本宣传小册，沈凌衣便主动提出要带他逛车展。

“叶教授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