蝴蝶巷（1）（1 / 2）

楼道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酸臭味，严格来说，那应该叫酸菜味。

沈凌衣揭开小小的酸菜坛子，那味道直冲天灵盖，熏得他差点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。

不过有些东西闻着不得劲，吃起来下饭。

“你老是喝酒，吃点酸菜，养胃的。”周奶奶带着老花镜，隔着玻璃镜片慈祥地打量他。

沈凌衣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酸菜，他想起白天在快音（极速版）上看到的一个短视频。

【酸菜是个宝！癌症能治好！】

他露出一抹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意，“我把钱给您吧。”

周奶奶赶紧摆手，那双慈爱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，凶巴巴地把酸菜坛子往他怀里推，“去去去！上你的班去！”

“诶！”沈凌衣被推地后退了一步，心道这老太太力气也忒大，不像七十多岁，估摸着是最近和楼下爱打太极拳的老头学了两手，连力气都变大了。

他坚持要把钱给周奶奶，毕竟蝴蝶巷里一堆老破小，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上顿不接下顿的穷光蛋。周奶奶中年丧夫，生个儿子不给她养老不说，还把她的养老金给卷跑了，平日里连个赡养费都不出。

周奶奶年纪大了，没有收入，沈凌衣自认有手有脚，多少也能赚点，哪能白收老太太的东西。

可这一坚持，周奶奶不高兴了。

“给老子滚蛋！”

嚯，中气十足！

“说出来不怕你笑话。”周奶奶一下子又乐呵呵的，变脸像是翻书，神神秘秘地说道：“社区给我安排了法律援助，今天会有律师过来。”

沈凌衣张大了嘴巴，半天没反应过来。

“真的！”他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，“您真打算告那个死杂碎了？”

听到沈凌衣把自个儿亲儿子叫杂碎，周奶奶也没不高兴，扬扬下巴，连皱纹都少了两条。

“所以你就别操心我了，你自己都欠一屁股债，还救济我？”周奶奶鼻腔里发出一声哼。

忒傲娇的老太太。

说完这话，楼下打太极的老头探出头来，大声嚷嚷着问是不是有酸菜。

周奶奶笑容一展，招呼着老头上来拿点去吃。

看这架势，不发展一段黄昏恋都说不过去。

沈凌衣把酸菜探子抱回家，顺手拿了晚上的剩饭，风风火火地就跑下楼。

“衣衣，又喂猫呢！”一楼的女人趴着窗沿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往外扔。

“陈太太好！”沈凌衣高兴地招呼道。

垃圾堆放区里传出一声猫叫，嗖地冲出来，像是一阵橘色的风。

沈凌衣把碗放到墙边，等到那只橘白过来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。猫有些偏瘦，想要在老破小的垃圾堆翻到点吃的是不容易的，人都吃不饱，哪还给猫吃呢。

家养的猫都吃猫粮，说猫是不吃饭的。但野猫不挑，什么都吃，比起吃好，吃饱才最重要。

生橘白的那只猫去年冬天被车撞死了，生下的一窝小猫，就活了这一只。沈凌衣叫它小泥巴，名字贱，才好养活。

小泥巴在他手心底下喵呜喵呜地蹭了两下，这才大口地跑去吃饭。

这里是狮子社区蝴蝶巷17号，一般是没外人来的，城北的老破小里住着老弱病残，社会的底层人，浑身裹着淤泥，谁来都觉得会沾上一层怎么都去不掉的臭味。

昨夜里下了雨，地上是湿的，幸好雨不大，臭水沟没溢出来，只是顺着垃圾堆还是流出了一溜黑黑的污水，朝着蝴蝶巷17号的单元门。

那门很矮，破了。

“卧槽，帅哥！”陈太太叫道。

她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，“你他妈还不快点来洗碗，就知道好吃懒做！”

沈凌衣微微蹙眉，轻顺着小泥巴的毛。

他在蝴蝶巷有喜欢的人，也有讨厌的人，陈太太的丈夫是其中之一。

“蝴蝶巷17号，对，就是这里。”

“嗯。”

短短一个音节，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声音绝对不来自于蝴蝶巷的居民，干净简洁，嗓音低沉，好听到让他的耳朵酥了半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