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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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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上觑了郑观音一眼,她的身上已然瞧不出家道中落的困窘,竟连兵书也略知道一点。

然而内侍去宣她,她却姗姗来迟,还能悠闲调侃,可见是太过纵容。

若是紫宸殿与温室殿的宫娥敢这样骄横,早被拖入乱葬岗。

一次不生气,尚且是气度,然而做主子的总不去为难她,便生出许多骄矜来。

“这是什么茶,区区一个时辰就种得出来。”

他随手理了书册,从她手中接过饮了一口,已经换了香气浓郁的胡麻茶,稍稍一怔,却也没说些什么。

郑观音见他神色不悦,轻声禀道:“这茶叫三生汤,南边也叫擂茶,奴婢见道士们有喜欢喝这个祛湿益精的,说是当年军中风靡,想来知观会喜欢,就特地做来讨您欢心。”

她自己喝过一点,可能有人不喜欢姜的气味,但多加胡麻与炒米,增多了香醇口感,总比单纯的茶盐汤更好接受。

但观主的神色明显不对,她想将茶盏收回,“是奴婢又开始自作聪明了。”

“长安气候湿润,确实该饮些药茶,”他翻过一页书,又执盏浅啜了一口,“军中缺医少药,饮此预防,又可以充饥,但我并不爱喝。”

圣上顿了顿:“以后不必费这份心思。”

若他记得不错,泾阳家中那个孩子最喜欢喝这种咸茶。

郑观音应了一声,算是受教,但抬头窥他神色,低声道:“观主今日似乎不悦?”

其实不消去瞧,她也稍有失算,观主的忌口似乎太多,她打听时还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一项。

圣上瞥了她一眼,“难为你这样用心苦多,竟没将人渴死。”

她这一双眼睛犹带笑意,居然还瞧得出来人生气与否。

“碾豆舂米教膳房来做就是,”他也不是没有喝过这些东西,“一盏茶做一个时辰,怪不得这样清闲的活计也教你终日忙碌。”

“奴婢不得闲也是为了给观主制香,再说……”郑观音面上似乎有些羞愧:“外面来传话时奴婢正在沐浴梳妆,总不好蓬头垢面过来。”

她语气淡淡,如平常口吻,“人家都说千金始一笑,一召讵能来?难道观主更喜欢奴婢粗朴?”

她精心打扮总还是为了来见自己,想到此处,圣上心中郁气也能稍稍散些,熏香盒中确实已经填满,他也不愿意再在这一点上追究。

“徐惠妃在妆容上煞费苦心是女为悦己者容,难道你要以徐惠自比?”

他忽而一笑,目光从书本处转到她唇间:“这些日子没有荔枝,你口齿也见伶俐。”

荔枝即便放在冰室里也是放不住的,然而观主与亲近内侍却常常不在,就算是在也不过是每次送来,挑最尖上的吃两个,等再想吃时已经不再冰凉可口,便弃之不用。

几乎都便宜了郑观音。

结果她却没有这份福气,吃了几盘后口舌和后脑隐隐作痛,又喝了几日凉茶才好。

“奴婢倒是想以徐惠自比,奈何也没有人家的才情与美貌,能教君王驻足。”

郑观音瞧向他:“拿我来比她,岂不是刻画无盐,唐突西施?”

他忽而想起来什么,竟然失笑附和,“确实,也不比人家贤惠。”

郑观音被他堵回,却也不闹气性,轻轻道:“贤惠也要有贤惠的机会,似奴婢这等宫人,是一辈子觅不得郎君的,妒忌与贤惠似乎也没什么分别。”

她说起宫中寂寥时,低头去整理书案,神情淡淡,教人听了,不知是随口取笑还是心底话。

然而靠近时,不免嗅到她颈边若有若无的香。

郑观音用余光也知道他在看自己,不难觉出她靠近时观主放松的坐姿紧绷防备起来,案桌下的手指也稍稍拢紧,如握刀柄。

或许是军中旧习,不喜欢人靠得过分紧,然而他气息不乱,即便看也十分坦然,并无普通男子甚至观中一些年轻道士的窘迫,稍稍靠近些,多说几句话,要么不敢看她,要么一双眼睛几乎长在了她身上,内里的野望半点也不掩饰。

她挡了一点书页,也不见训斥,反而极平和地等她摆弄那些东西。

可见确是对她没什么兴趣的道士,她遂放下一点心,极为利落地远离,如正常侍婢一般。

即便是想利用人,郑观音也得顾虑靠得太近,是否会将自己赔进去。

“何必妄自菲薄,”那过分相近的肌肤遮挡了他看书的视线,然而离去时却令人有些怅然若失感,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,不动声色:“你总还是有一点好处强过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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