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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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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智殿宫人求见张真人时只有两个知客的年轻道士迎接。

“皇后娘娘美意,真人原不应当推辞,不过今晨见过陛下,真人便要闭关一段时日,怕是无福消受。”

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巧的事情,圣上刚走他便闭关,然而仁智殿的宫人春瓷吃了闭门羹,面上勉强还能带笑,“奴婢们原也不过是送皇后娘娘的赏赐,两位师父代真人收下便是。”

年轻道士的面上稚气未脱,真人不曾吩咐过万一有人送炉鼎怎么办,稍微有些犯难,只得按师父教过的说辞来:“师父从不养炉鼎,小道不敢自作主张,不过观内确实缺一个洒扫婢女,倒是可以留下。”

皇后一番好意求和,张真人收不收都无妨,然而道观中人这副口气,春瓷听着心下都微微不悦。

娘娘特意送了个妙龄佳人过来,收下人但不领情,只说收作婢女,西苑的事情禁内又不能探知清楚,鬼知道这真人将她当什么?

只是她总不好摆皇后身边人的架子,硬着头皮将郑观音交与那两个道士,和和气气道:“师父肯收下就好,奴婢这就告辞了。”

郑观音心里早转过千百回,想着见到这位张真人该如何剖析利弊,不料那道官会闭关修炼,实在是意外之喜。

张真人是个不养炉鼎的道士最好,但是她栖身于一个满是乾道的道观,前途亦是风雨飘摇,不如早见一面。

她本来便生得貌美,流泪过后更是楚楚动人,仿佛是被人掳到此地的民女,那两个道士见她弱质纤纤,面上微微一红,各自别过眼去,低声道:“娘子请随我等先来居所。”

郑观音应声,提了裙裳随他们进去,声音仍有一丝余悸的发颤:“两位师父,我……奴婢的住处不该往宫女所去么?”

真人早早吩咐过他们,而这貌美的女子态度柔和小心,稍年长一点的道士出声打消她的顾虑。

“娘子放心就是,观内男女居所分明,不会有人轻慢欺辱。”他回首望了一眼郑观音,心中又有一点不忍:“真人安排娘子晚课后清扫朝天殿,白日里另有道人洗地。”

虽说这活不算重,可这样一个美人,真人却要她来执帚,他也有些不忍心。

女居的庭院窄小倒也清幽,数间房屋错落,内室简朴,不过好在一屋只她一人居住,郑观音来得匆忙,只携了两身衣物,放下东西听道士细细叮嘱,忍不住生出疑问。

“师父,观中的宫人多么?”

那道士点了点头,迟疑道:“今年内廷采选,已经有一些宫人先娘子一步补入西苑,真人各有安排。”

她心下明白,想这样安排也有道理,大多数宫人不愿意夜间上值,情愿白日侍奉。

但这里住着男子,白日讲道念经,她自己出入也不自在,晚课后只余她一个清清静静,就算辛苦些也没什么不好。

“那师父知晓真人何时会出关么?”

郑观音冷眼观这两位知客道人的举动,也能窥见这位张真人的人品与治下风气,逐渐放下心来,轻声询问道:“方才师父们也听得清,奴婢是皇后娘娘送来与真人为炉鼎的,若是连张真人的面都没见过,总不好交差。”

“这娘子就为难贫道了,”两位道士相视片刻,为难道:“真人要出来时自己便出来,从不许我们问。”

“得大道者,总有些超脱凡人的脾气,”郑观音闻言不见失望,含笑道:“师父不必这样客气相称,真人既不肯收我,那观音也只不过是景明观中的女婢,直呼姓名即可。”

……

郑观音午后大致自引路道人的口中知晓了一些景明观日常,张真人闭关期间,圣驾很少往景明观来,平日大约一旬会来一次,偶尔长住。

她本来就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,吃了一点东西后立刻改换成普通宫人的衣衫,晚课后道士们散尽,仔仔细细从殿后扫到殿前。

朝天殿看着不大,要打扫得一尘不染却也艰难,她扫过一回已经有些乏累,扯过一旁的蒲团,倚坐在案几旁擦拭鬓边微汗。

那道士同她说,明晨还会有道童来擦洗地面,但初来乍到她不愿糊弄,给人留得个坏印象,想着一日拢共夜间上值一两个时辰,也无人看管她,有心歇一歇再清扫片刻。

然而她到底是几个月第一回劳作这样久,圣上入内时,瞧见的便是一幅美人春睡图。

月华如练,柔和的清辉洒落在她面庞与衣袂,教半露的玉臂酥肌显得愈发柔腻。

鬓边发丝微湿,即便是在梦中,那淡淡春山亦蹙,似乎是睡得不大安稳。

眼尾晕着似桃花一般红,睡前必没少哭。

她肌骨丰盈,人也怯热,倒在这里昏睡,幸亏是夜里无人,否则难免教那些道士窥见春光。

他今日掀帘,只是一瞥,似乎便笃定了那柔折在地的女子是她。

世间所谓缘分便是这样奇怪,他连问都不曾问过,枕在紫宸殿的御榻上,想的却全是她为何会到西苑……与梦中的种种。

她倚在身畔听他弹悲怆的琴曲便会流泪,逐渐取代名贵的绿绮琴依偎在天子怀中低诉凄凉过往,教君主将她揽在怀中,为她拭泪。

六宫中很少有在他面前动不动落泪的嫔御,皇帝召她们来是为了消遣,不是为了瞧她们哭哭啼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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