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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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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平与正义也许姗姗来迟,但绝不缺席。

余下的话藏在腹中,杜鹤寻并未说出口。

此时车子转了一个急弯,停在了一个围着许多人的徽派建筑前。

“到了。”男人支住车身。

两人下了车,杜鹤寻熟稔地和不同地人打了个简单地招呼,就带着池遥跨过门槛进到房内。

一进去,雾雾的潮湿味迎面而来。

四周光线昏明,池遥紧跟着杜鹤寻站在木门边,小心翼翼地瞧着房子装饰。

房子是当地的徽派建筑,脚下青石板经雨水冲刷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黛痕,想来是有些年头了。

池遥目光偏移,落在屋内榫卯结构的房梁上,上面落着个新搭的燕子巢,和天井离的很近,采光明亮。

杜鹤寻领着她见了村里的第一书记,陈庚岐。

书记是个廋高的男生,看起来和杜鹤寻差不多身量,皮肤倒是黝黑。他内敛而礼貌地对池遥笑了下,“这是?”

“我的客人。”

不知何时男人指尖挑了根细长的烟,他神色散漫,漫不经心地咬住烟,懒洋洋说。

愣了下,莫名地觉得这句话有些痒耳朵。池遥咽了咽喉咙,故作镇定地介绍自己,表示自己会手语。

她和陈庚岐简单地沟通了下,很快明白事情的起尾。

大概背景和杜鹤寻猜测的并无多少出处。

就是江二婆情绪激动地以为自己孙子去世了,所以想去见她孙子一面。而这个问题也很好解释,只是村子里唯一会手语的只有她孙子,不得不需要池遥这个“翻译”来解释期间的因果。

但沟通的方式也极为需要注意,不能使江二婆情绪更加激动。

默默深吸一口气,池遥心里有些发怵,担心自己办不好这件事。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:“好,我尽量。”

门槛靠近天井,清色的光垂落在彼此身上。

盯着女人看了瞬,杜鹤寻垂下眼睫,手里的打火机时不时发出清脆的“叮”一声,火舌席卷而来又瞬间熄灭。

火光在微暗中闪烁,勾勒人形轮廓。

低懒的声音缓缓响起。

“你自己可以吗?”

“可以。”

池遥其实很想说不可以,但事情是她主动承担的,她必须可以。而杜鹤寻又和她非亲非故,池遥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留下来。

她抿了抿唇,眼神期冀地望着男人。

内心还是希望他能够留下来陪她。

可惜男人并没有看出她眼里的期冀,只是平声说:“那行。”

“我出去抽个烟。”

“……”

杜鹤寻出去之后,陈庚岐接了个电话也跟着出去,临走前叫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女子配合她。

但由于当时场面非常混乱,顾不及太多,中年女子只说了自己叫朱霞,就没有再管池遥,很快就转身离开。

池遥默默地观察周边。

房内簇拥了不少人,有人面露胆怯,只是远远站在天井旁;也有人忙前忙后,安抚着江二婆的情绪。

池遥向前慢慢迈步。

视野里昏暗似无光,每前进一步,心脏就悬空一阵。

偶有目光从她身上经过,也多带猜测和忽视。

池遥牙齿紧张得忍不住相抵,心里的恐慌像光圈一样环绕着她。

她回忆起生命里最糟糕的那天。

那是她入职的第一天。

大学学的音乐,公司内并无专业对口的岗位。父亲便将她安排在人力资源部,一个相对易上手,对专业知识要求不会太高的职位。

而正是这样的特殊对待,让她永远无法融入同事之间。同事为了人情世故而奉承巴结她,实际眼里流露出的轻视漠然早已将她灼伤。

她不喜欢这样的特别对待,这让她时常感觉自己永远是个异类,无法融入集体。

她默默做事,拼命进步。

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升职时,却没想到迎来的是更多的猜疑和嫉妒。

池遥时常觉得是个失败的异类,到头来一事无成。

而如今站在这儿,看着周围人熟视无睹,猜疑的目光,池遥又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最糟糕的日子里。

紧紧绷住呼吸,池遥拽着衣角,慢慢地往前走。

脚步似灌了铅。

她走过天井,进到堂前,视线逐渐暗了下来,光影虚晃。屋内似乎没开灯,但池遥还是一眼看到木方凳上哭得哀恸的老人——江二婆。

老人脸上布满皱纹,皮肤上的沟沟壑壑似青石板上的裂缝,一道一道象征着辛勤与疲劳。她身形佝偻,消瘦而憔悴。

其中有只眼睛眼皮深深地耷拉着,近乎完全遮盖住这只眼睛。也就是说,她只有一只眼睛能够勉强看清。

她不会说话,只能用嗓子发出嘶哑而凄厉的嘶叫。

如针尖划过电石,滋啦滋啦,尖脆刺人。

呼吸大口地喘气,池遥恐慌的情绪似噪点般乱窜,不受控制。

近乎失控。

她想逃离。

挣扎着喘息,池遥紧紧捏住拳头。

心吊在半空中。

池遥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,她盯着老人混浊的眼珠。

光影投下来,像是失去光彩般暗淡。

忽然,池遥忍不住心疼起来江二婆。

也想起了她的奶奶。

强烈的共情力慢慢支撑着池遥不再害怕,她站在二婆面前,用手语慢慢开始表达,试图和二婆沟通。

但。

没有任何人对她的行为有反应。

大家都漠不关心地做着自己的事。

初次即失败,池遥掐住手心,换了站位,站到了二婆正面前。

老人混浊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,嘴里仍旧喊着她孙子的名字,表情哀嚎。

闭了闭眼,池遥深吸了口气,刚抬起手时,就听见一声巨大“嘭”。

有东西摔落在地。

江二婆悲痛的情绪在见到陌生的异乡人这刻土崩瓦解,她崩溃着摔下桌子上的陶瓷白瓶,用尖锐锋利的声音哀泣。

她说不出话,发出的声音似破喇叭般刺耳。

陶瓷碎片砸得到处都是,白白点点,纷乱至极。

一双陌生的手忽然大力推开池遥。

“让开!别在这碍事!”

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池遥防不胜防,脚步忍不住踉跄,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,知觉无限放空失去了思考。

忽然,池遥觉得自己好像被抽出了身体。

她清晰地以第三人视角,冷静地看着自己狠狠摔倒在青石板上。

漆黑的石板浸染上鲜红的血珠。

白皙的皮肤划出一道长长的擦伤,很骇人,但感受不到疼痛。

恍惚之间,她看到一抹酒红色的身影朝自己奔来。

是杜鹤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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