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0 章(2 / 2)
粗糙的手指在她眼角拂过,粗糙的触感让南鸢想起山崖上傲然挺立的石壁,摩得她眼角一阵生疼,被他搓了两下,眼尾越加沾染绯红。
他的手指没有丝毫怜香惜玉,捻起她的泪珠,随后拇指和食指放在眼前揉搓了一下,像是在品鉴她的泪水,半天才提起嘴角颇有些不屑:“殷朝的人果然没用,遇事先哭。”
南鸢眼尾一垂,泪水又掉落了下来。
似乎越慌眼泪掉得越多,她泪珠纷纷落落如星雨落在厉晏手背。
身后的仆从都看呆了,齐公公刚才听了官家的吩咐办事去了,连个主事打圆场的人都没有,这下可怎么办?
诸人一时战战兢兢,就等着官家动怒。
没想到官家只淡淡道:“朕既然答应了,便能做到。”
诸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就连南鸢都愣住了,她没想到官家居然猜到了自己为何而哭,不过转念就醒悟过来:如今烦扰她的也就是家事了,先前从公子也是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,可见这些聪明人跟前压根儿没有秘密。
更没想到官家居然两句就解了她的烦忧,一下泪水便止住了。
官家既然出言,那这件事就不用再烦扰,南鸢忙谢恩,可除了“多谢官家”再说不出旁的什么。
不知为何她在从公子跟前就言笑晏晏,见着了官家就只有害怕惴惴。
官家也不挑剔,见她不哭了就松开了手。
南鸢手腕陡然放松,立刻如才刚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喘起气来,随后更加惶恐,唯恐官家再来惩治自己。
谁知官家上下打量她一回,转过身自顾自就走。
南鸢跪在地上,看着官家远去的背影,糊里糊涂称颂:“多谢官家。”
过了两日,藏书阁。
从璇飞随手翻起一本书,胡乱翻两页,不经意道:“不知这回秋狩,官家宫里的人都去么?”
厉晏手里的毛笔一顿,随后又若无其事写了下去:“伴驾侍从自有掌事礼官操心。”
从璇飞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样,他“啪”一下放下书:“官家,臣的意思是福宁宫了诸人服侍官家不易,不如官家带她们出去松散松散。”
官家住了手里的笔,抬头睨了他一眼。
从璇飞不好意思干笑起来:“官家宫里有位时娘子也着实可怜,父亲宠妾灭妻,她在世间孤苦无依得很,不若也叫她出外散散心,所谓积德行善神明自得嘛!”
官家也不说是,也不说不是,只淡淡道:“朕听闻从大人正在府里找寻一枚青玉玄武纸镇,不知找到了没有?”
从璇飞“啊”叫了一声,将南鸢的事情置之脑后,忙将自己放置在鱼缸当假山的纸镇一把捂住,嘴里说着:“臣也不知道呢。”
福宁宫这几天都在准备伴驾出行的事。
深宫寂寞,又不能出去见识街市巷陌,是以难得有个能出去的机会宫娥们都蠢蠢欲动。
有人想贿赂负责分配名额的官员,有人求神拜佛乞求自己能出去,有人则开始准备去出外的衣服首饰。
南鸢自然是浑不在意,旁人做司寝司膳还有可能出外,她一个负责莳弄花草的能有什么机缘?
没想到宣读名单时她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司苑的女官们除了她一个都没有去,周围的宫娥们投来诧异的目光,随后都归于平静,只偷偷对同伴使眼色。
她们眉眼官司打得热闹,齐大水在上面都觉察到了,他咳嗽一声:“各帐中要摆设花木盆栽,时娘子需得尽心尽力莳弄好。”
这么一说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才消停了些。
等散了会南鸢便去寻齐大水:“齐公公,请问为何要带上我这个闲人?”
齐大水自然知道其中的缘故,不过他却讳莫如深,不愿多说。
他不肯说,南鸢便福上一礼:“今日多亏公公替我寻个由头。”
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带走她的理由并不是什么盆栽,只不过齐公公急中生智帮她当众澄清,也免去了她被宫人们背地里排挤嫉妒。
齐大水颔首:“好好预备着行装。帷帐中也要用心尽力布置。”
等启程的这一天南鸢早早就起来了。
这次秋狩的队伍庞大,除了太后与宫里诸人,官家要邀请了些位高权重的文武百官。
南鸢和大寒小寒坐在一辆小小的马车上,顿觉气氛不同,不过宫里规矩太多,马车上车帘绝对不许揭开,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车厢里。
车马粼粼,小寒拼命从缝隙光里张望外面的世界,大寒却不以为然:“出外张望有违规矩,若被公公们瞧见了以后还怎么升职?”
小寒笑话她:“真是个官迷。”
“那是。”大寒毫不避讳自己想要升官发财的本性,“要不来整日里起早贪黑图什么?”
小寒愣了一愣,半天才说:“像我这样地位卑贱的宫女子,等熬到了二十五就可以出宫嫁个好人家。”
“别提了。”大寒摇摇头,“我上头好几个姐姐,夫君嗜酒、婆母为难、公爹好赌、家中贫寒,各有各的烦恼,没一桩姻缘是好的。”
小寒不服气:“那擦亮了眼睛总能寻到合适的。”
大寒不耐烦抓了一把瓜子:“擦什么擦,我敢保证天底下眼珠子捅秃噜了都找不到一桩好婚事。”
“那不一定。”小寒歪着头盘算,忽然眼前一亮,“从公子呢?”
从璇飞这些天出入宫里甚得小宫娥们喜欢,他生得文质彬彬,待人礼貌尔雅,说话风趣幽默,宫娥们私下里都争相路过藏书阁,为的就是偷瞄他一眼。
这……
大寒被她堵住了嘴,半天才道:“高门大户都讲究门当户对,就算嫁过去你也难以操持。”
“那时娘子呢?”小寒不认输,“她也出身高贵,嫁过去算得上是绰绰有余。”
南鸢没想到这两人斗嘴能扯到自己头上,忙摆摆手:“可莫要拿贵人们说嘴了,万一被齐公公听见怎生是好?”
齐公公统管着福宁宫内务,私下里还是官家从潜邸时就跟随的亲信,是以站在那里就能吓得手下的小宫娥哆嗦,是以大寒也有些担心,小心掀开车里的窗帘张望。
这一望就唬了一跳,差点从车座上跳起来:“齐总管?”
齐总管对两个哭丧着脸的小宫娥道:“回头来寻我领罚。”
又冲着南鸢道:“时娘子,官家请你过去一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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