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8 章(1 / 2)
从外面日头下猛进入室内,南鸢的眼睛有些许的刺痛,她要缓一缓才能看清楚内殿侧面的案几后坐着一个凛如霜雪的身影。
她鼓足勇气跪下行礼:“多谢官家叫人替民女传递家书。”
厉晏没有立刻回答,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,慢条斯理在案几上扣动,在寂寥的内殿中发出清晰的响声。
南鸢不敢触怒她,只恭恭敬敬跪着。
殿内昏昏暗暗,鎏金铜漏“滴答——”一声低落水面,厉晏才像是从沉思中惊醒:“既然家里有喜事,不若朕遣你出宫如何?”
南鸢顾不得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,忙将头垂得更恭顺:“民女愿报答官家,肝脑涂地在所不惜。”
厉晏嗤笑了一声,像是在嘲笑她的小心思:“你舍得出宫?”
南鸢不知如何作答,好在官家似乎并不等他的回答。
“时语序,江南士林领袖,殷朝宰相,不惜背着世人罪名也要将自己的掌上明珠献给朕……”声音渐渐淡了下去,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怒意越发深重。
殿内空荡荡,金阶前的青铜周亚尊上刻着的狰狞兽面张牙舞爪,像是要直扑人而来。
南鸢不安地吞咽一下。
在官家眼里她不仅是太后棋子更是殷朝旧民,她更加恭顺垂首下去,努力辩解:“哀帝听信谗言杀害民女外祖父阖族,间接害得民女母亲去世,血海深仇势不两立,还请官家明察。”
龙椅上的人不说话,南鸢吸一口气,鼓足了全身的勇气道:“民女心知家父曾是两朝贰臣,官家猜忌理所应当,民女想求官家一个恩典……”
手指敲击声暂歇,龙椅上的男子饶有兴味:“哦?”
“还请官家将身边信重的女子赐为时家主母,既以示恩泽,也有勉励殷朝旧民之意。”这是南鸢事先想好了的办法,堂堂天子自然不会伸手进臣民内宅,可若是涉及旧朝余孽就不一样了。
自古帝王猜疑心重,用这个法子以退为进,既在官家跟前表明了心迹,又能将喻姨娘晋升之路彻底堵死。
龙椅上的君王不说话,南鸢提心吊胆抬起头,只瞥见一对寒冷的星眸在昏暗光线里熠熠生辉,她登时心跳肉惊,忙叩首请罪:“民女非是借官家之力,实在是急于在官家面前剖白此心。”
不知为何官家并未继续这个话题,反而转而问:“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么?过来。”
他的声音像是腊月河岸上的冰块,冷冽而锋利。
从前母亲曾牵着南鸢远远去看太监们拉着冰车运进宫里的冰窖,等夏天那些冰块便被能工巧匠雕琢出来。
母亲的手总是又软又香,闻到都能让人安心。她总是答应南鸢奇奇怪怪的请求,包括要看匠人取冰、去市井买零嘴。
可是如今母亲不在了。
南鸢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,她仍旧跪着,慢慢挪动膝盖往官家身边膝行而去。
她是娇宠长大的大家闺秀,哪里受过这样践踩尊严的羞侮呢?当即面红耳赤,恨不得死在这里,心里只能默念着“只要能为母亲报仇烟消云散亦无悔”才能勉强提醒着自己不要晕过去。
她今日身着月白轻纱上襦配窃蓝旋裙,一路跪行过去,柔软腰肢匍匐出魅惑人心的曲线,
乌发下面耳垂也泛上一层微红,虽然看不见她的脸,但也可以想见此时一定是羞愤难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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