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5母怜子(1 / 2)
淮安王妃的屋室蒙了淡色的纱窗,即便在白日也落作黄昏模样。廊下的一溜挂笼立着一溜鹦鹉,满口唱着诗??学不得句子里的深意,尽都背混了。
合晴进来时正见王妃在镜子前坐着,她‘咦’一声,加快步子过去,笑道:“王妃怎么醒来这样早?若要梳妆怎的不喊我,莫不是嫌我手艺过了时?”
“你这张巧嘴??”王妃身子没动,只两颗眼珠在镜子里斜着转上去。合晴看着铜镜中王妃与自己的倒影,只觉得喉咙里被人闷了醋,涩得骇人。
“您又梦魇了?”
外面的天已经半亮,屋子里的烛火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残角。只是这最后的火苗倒比之前更旺烈,四射着,在镜子里携出七彩的光。王妃跟前的桌子四角都被没有杂色的忍冬纹花布紧紧缚着,里面填塞了软物,好像是过分忧虑的母亲担忧孩子跌倒,连这样微小的地方也替他记着。
可是淮安王府早就没有学步的孩子??淮安王二子一女,皆出自王妃腹中。早年世子倒有一位年龄相仿的兄弟,只那孩子没福气,离京避暑时便死在那里。
混沌的光与影使得王妃的面容也变得不清晰,她的一张脸禁得起最细密的探寻??白瓷样的脸,在这样暧昧的颜色里反而带了生气。那过分的白皙突显出发的乌黑,向后披着,只斜斜插戴一只素色簪子。
合晴垂下眼睛,她的手指在戒指匣子里飘动。只是原本最当中的位置空缺,她惊奇道:“老太太给您的那只怎么不见了?”
“赠予林家的姑娘了。”
合晴闻言,叹一口气:“好,您是大方的性子。想来那林姑娘是个天仙样的人,才能叫您这样喜爱。”
王妃的唇角未动,人却笑了一声。她抚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,好像那里还戴着一枚戒指,自言自语道:“可惜......”
屋外的一只鹦鹉念了一句‘慈母倚门情,游子行路苦’,王妃却如惊醒一般,单手抚上眼角。
“合晴,你说,我跟十六年前还像不像?”
“王妃芳华永驻。”合晴低声说着,拿起篦子为王妃梳头:“以我看去,您这会与刚嫁与王爷时也没什么两样。”
镜子里的瓷人动了,她还未点唇,看去却如上了漆的人偶。两边唇角慢慢提上来,眼睛也弯起。
王妃好像忽然想起什么,扭头跟合晴吩咐道:“叫人提前把那道鸡丝粥煮上,煮得久一些??世子昨日来了,很爱喝。”
她又变作慈爱的母亲。
今天是殿试的日子,天光好得出奇。只是有几家里神色怏怏,其中以荣国府为最。
若不是那飞来横祸,林言该是入殿觐见的首位。
秦向涛与陈谦时担心林言心里郁闷,早早约好来陪他。只是好不容易等他到书房来,却见着一个比往日还轻快的影子。
“你俩来得正好,我师兄教我一个数术的窍门??只当游戏,猜着还挺有趣。”
秦向涛和陈谦时都愣住,旋即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好,好好,我俩小瞧了你。”陈谦时见林言这般,却是松一口气:“我还想着怎么宽慰你,谁知你倒是最豁达的一个。”
林言笑着,随手将那几枚闹着玩的钱币搁在桌子上。
“我刚出来的时候,倒也碰见一个坡脚道士。你若是忽然对这样的东西起了兴致,我下回就留住他,你俩比试比试。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