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近(1 / 2)
徐霁打量着那些刑具,现在回想起来,他已经忘记自己当年是如何自己挨过一次次入骨的疼痛,他禁不住内心自嘲。
真是富贵窝里养废人,享受了几年富贵,还真忘了自己是怎么从这个墓里爬出来了。
但重来一世,再一次受这份屈辱,徐霁反而并没有畏惧。疼痛而已,上辈子难道痛的还少吗?
他面上却依旧毕恭毕敬,“奴才明日还得当值,或许鞭伤好藏些。”
几乎是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,削骨鞭顿时舔上了徐霁的胸膛,袁泽下手可不像新来的那锦衣卫,一鞭下去,带起风声,身上的飞鱼服顿时破烂,左胸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。
徐霁吃痛,闷哼一声,指尖刺破了掌心。他咬紧牙关忍耐,可削骨鞭劈头盖脸的打下来,总有痛吟从口中漏出。
袁泽缓下了鞭风,声音尖细:“近日,贵妃那边有什么动作吗?”
徐霁声音低哑:“贵妃对您颇有不满,有意引您出京,或许有险。”
袁泽嗤笑:“她也就这点心思,若本督主真让这贱人得了手,岂不是笑话。”
他奖赏似地又扬起鞭子,贴近徐霁耳侧,轻声说:“霁儿,你就替我好好盯着贵妃,我不会亏待你。”
徐霁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袁泽见他撑不住,却愈发兴奋,他一把扔下鞭子,像是秃鹫盯着腐肉一般看着徐霁的脸,拿起他一缕因疼痛和挣扎散下来的发丝,放在鼻下,痴迷般嗅着。
“咱家的这些徒弟里,只有你最听话懂事,真是让本督主——流连忘返。”
徐霁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,可他却露出感激又眷恋的神色:“谢谢师傅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徐霁几乎是凭着一口气吊在那,他被从刑架上放下来时,根本支撑不住,直接跪在地上。
袁泽却还意犹未尽,不过他也知道,不能对徐霁下死手,但这柄由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利剑实在太诱人,他忍不住将其折断,然后细细抚摸过裂痕。
他把徐霁从地上扶起来,狠狠的捏了一把他手臂上的伤口,笑道:“霁儿,师傅一向疼你,今天就到这里吧,你回去好好休息,贵妃娘娘那边可不能少了你伺候。”
徐霁站都站不稳,他扶着袁泽站起来,低头称是,拿了墙上的披风,粗粗裹上,踉跄着向外走。
走到东厂外面,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,弯月如钩,银辉如水,不知道能不能照亮世间的肮脏。
徐霁痛的大脑发昏,可并不糊涂。
上辈子自己被袁泽磋磨,几乎日日身上带伤,不是没有能杀了袁泽的方法。只是没有全力把握,他不敢贸然动手。
若自己死在那里,谁能帮赵景珉呢?
徐霁捻了捻自己指尖的血,但这辈子,杀个人而已,有什么不敢的呢?
袁泽爱财,揽权,恶事做尽,在元和帝面前装的恭恭敬敬,私下里却多有僭越之举,杀起来并不难。
毕竟上辈子,他手里的人命不胜其数,尸山血海都走过。
徐霁毫无负罪感地想着,反正在世人眼中,他本来就是奸臣。曾经坚持的那些君子风骨,打碎了称重都换不来一两米,何苦来哉。
徐霁牵着马,身上的血滴答了一路。他就这么踩着自己的血,一步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。
徐霁的府邸并不大,只有个三进,从南到北约莫有百步的距离,这里原本是前朝大臣的宅子,不知为何,这家全部人口一夜之内全都被仇家杀死。
这家人的外门亲戚嫌这房子晦气,便挂牌拍卖,被徐霁买了下来,又雇了几个小厮婢女,把这宅子打理出来。
徐霁以往晚上都住在宫里,方便第二天伺候贵妃,很少回来。偶尔白天去东厂的时候,在这里歇歇脚午睡一会。
门房坐在台阶上昏昏入睡,他余光瞧见一个人牵着匹马往这边走,定睛一瞧,居然是徐霁回来了,便小跑着上前迎接。
带走近了,他才发现自己的主子面如苍白,浑身上下的血透出了披风,吓得他连忙扶住徐霁,大声朝院里喊人:“沈先生,沈先生!您快出来看看!”
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青年骂骂咧咧朝这边走来:“喊什么喊什么!死了人还是咋!”
徐霁颤巍巍伸出手,一把薅住了那人的衣服,趁着夜色在上面留了个血手印,撇了眼,自己没被发现,又反复的擦了擦。这才虚弱道:“沈琢兄啊,你再不救我,就……咳咳……就有死人了。”
沈琢定睛一瞧,差点以为晚上撞了鬼:“你是怎么弄成这幅尊容的,还自己撑着回来!你要再多走上两步,今晚上我就能给你风光大办。”
徐霁顶着这副“尊容”,继续可怜巴巴的卖惨:“都是我不好,让你担心,只是你也知道,我举步维艰,如履薄冰,身边对我好的……咳咳……除了那个小萝卜头,也只有你了啊。”
上辈子,沈琢也是这般,明明是胆小怕死,却在他受难时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替他周旋,甚至最后为了他冒犯圣颜,被赵景珉一个圣旨赶往边疆。
沈琢冷笑:“呵,一个时辰前,你送了个人回来,脾气烈的活像我睡了他媳妇,我连上药带扎针的,现在才刚给他包好。如今你又把自己整成这样,怎么,你们受虐都得排着队来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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