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尧(1 / 2)
夜色浓稠,月光穿透云层与室内光彩陆离融合,落在觥筹交错杯影间,闪烁飘渺。
悠扬乐章参杂几道洽谈声,声音细碎嘈杂,直到一句略为尖锐的呼唤打破这份和谐。
“知吟姐,我找了你很久,你怎么在这傻站着。”
几位来宾闻声侧望,鸣谢墙旁站立一道纤瘦身影,俨然在这许久,似是失了神,灵魂与身体分离。
“知吟姐?”小黛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嗯?”肢体接触总算将魂儿拉了回来,乔知吟握住微凉的指尖,“怎么了?”
“老大让你确认流程,晚宴准备开始了。”小黛好奇顺着她方才关注的方向轻扫,但没能发现什么特殊。
乔知吟神色宛然恢复,莞尔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见她已经转身,小黛迅速三两步跟上前,持续交代:“还有,咱们的冠名商已经确定下来,老大安排你以后负责跟进。”
“冠名商?”呼吸在霎那间一窒,乔知吟眼神闪过错愕。
“是呀,就是——”
“苏氏的代表是不是还没到场?你们谁负责联系?”身侧传来的声响打断小黛的话语。
……苏氏?
分明只是一个名字,但延伸出来的风风雨雨数不胜数,陡然让乔知吟脚下如履薄冰,某种属于生理性的退怯源源不断。
小黛回头看了眼,小声在乔知吟耳侧补充:“就是苏氏,我们刚定下的冠名商,面子大得很,他们没到场今晚这场晚宴也没法开始。”
兴许是最近为了筹备电视台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小年夜春节晚会,整日席不暇暖,令乔知吟反应迟钝了半拍,心神不宁。
小黛还未察觉到乔知吟的异常,正准备继续自己的话。
忽有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,声音同时出现:“知吟姐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?没休息好?”
“吓死我了,胡峰!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。”小黛抚了抚胸口喘气。
“我刚从那边过来,看见我们知吟姐一脸疲惫就过来慰问几句,怎么就阴魂不散了。”胡峰替自己正名,注意力很快回到乔知吟身上,满眼写着关心,“肯定是最近连轴转,看把你累的,对了,我刚学了点按摩手法,需不需要帮你缓解缓解?”
“是有点累。”乔知吟轻声打岔,将所有惶悸抛到脑后,“不过按摩就不用了。”
胡峰跟着乔知吟走,身影比起两人显得更稚嫩些,“行嘞,不过你有需要就找我,我最擅长肩颈按摩了,随时为了你服务。”
“好。”
今晚最大的主角还没到场,晚宴迟迟未能开始,乔知吟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,余光瞥见有着苏氏标签的面板,津凉指尖稍顿。
身边传来负责人对话声,说是苏氏安排的代表临时有事耽误了时间,已经在赶来的路上。
听见是代表出席晚宴,乔知吟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些许。
也不知从何时起,听见这两个字就发怵几乎成了她条件反射的事情。
轻轻吐出口气,察觉眼皮跳动得厉害,她抬手揉了揉,没有效果,又紧摁止住。
原本正与小黛打闹但目光不离她的胡峰注意到这个动作,“知吟姐眼睛是不是不舒服?需要眼药水不?”
“没事。”乔知吟还是没能习惯胡峰的这种嘘寒问暖,“只是这两天右眼皮一直跳,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。”
“右眼跳财,这是好事,说明知吟要发财了。”胡峰立刻接过话。
小黛无言纠正:“明明左眼才是跳财,右眼跳灾。”
“这不还都是由人说了算,我说会发财就是发财。”
“……”
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斗嘴,乔知吟没忍住笑,神色活跃扫去倦意,顺势拍了拍胡峰的手臂,“行,借你吉言。”
胡峰也随着她笑着:“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,我们就等着知吟姐带我们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实际上胡峰与乔知吟同龄,甚至比她还要大几个月,但他刚加入策划部不久,见谁都喊姐。
他们部门工作氛围一向活跃,平时关系很好,时常互相照顾,往来时总能让人放松。
但几乎是与乔知吟笑颜出现的同时。
宴会厅大门赫然被推开,独属于室内繁荣的光顺着门缝洒向黢黑的户外,汇聚至一人身上。
宾客所有目光亦然,纷纷投向来人,是等待许久的人登场,正踏上台阶,一步一步至光亮处走来。
夜晚寒意从敞开的大门缝隙入侵,硕大宴会厅气压瞬间降了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本不属于九月的阴凉。冷到寒流由心脏窜遍全身,凝固了四肢,收缩每一根血管。
有些诡异,惴惴难言。
周围寂静无声,人群众多,乔知吟就在不起眼的角落,随之投去目光,一下整个人像是被禁锢住,冰冷全汇聚在她身上。
分明她在暗处,但来人就是能精准捕捉到她,隔着十米外距离对视。
原本脸上的笑僵硬,呼出来的气息甚至带着轻颤,由来的恐惧令她艰难想从对视中抽离,却无济于事。
再无忧平淡的生活,好像从这一刻开始,毁了。
“他好像就是苏氏的那位苏祁尧,还真是跟传闻中的一样……知吟?”胡峰说话没能得到回应,伸手在乔知吟面前晃了晃。
“……什么?”错愕间再次看向入口处,才发现苏祁尧的身影早就消失,大门也被关牢,寒意不再往里窜。
“被吓到了?”胡峰见她出了汗,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,“你要是之前没见过他,被吓到也是正常,他这人光是看着都可怕得很,气场足够威震四方。”
“可怕吗?”小黛托着腮,“我不觉得有什么,反倒觉得长相特养眼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没听说过他的事情吧,这种人可不能肖想。”胡峰跟着分享起八卦,“苏家可是有精神病史,就是那种,发起病来六亲不认,他那个父亲多年前亲手杀了他母亲,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。”
小黛惊讶:“连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下得了手?那他呢?”
“也有呗,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人怎么可能正常。”胡峰勾了勾指尖,在乔知吟与小黛耳侧落下极为小声的一句话。
“听说啊,还有他发疯时的视频传出,手脚都被绑在铁链上都禁锢不住他,可怕得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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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苏祁尧的背景,在京城广为流传,各种版本都有,亦真亦假,难以分辨。
但他至半年前便已经淡出京城人视野中,显然这场晚宴的各位也没想到他会出现,氛围略有僵化,好在很快恢复正常。
整个过程,乔知吟像是置身在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环境里,心思飘离肉身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始终能感受到有束来自主位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带着打量以及某种意味,沉重得压抑着胸口。
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,好在她身处于最不起眼的角落,不被人关注,更不用展现那些虚伪的笑容。
“所以你是从哪听说到的传闻?真的假的啊?从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会是有精神病的人。”小黛一有机会便小声与胡峰讨论,对苏祁尧的事情极为关注。
“这些事不稀奇,当初闹得满城风雨,只不过现在消息都被封锁了。”胡峰继续分享,“除了他母亲之外,他爷爷奶奶全都离奇身亡,这些怎么可能都是巧合,多半都是他父亲下的手,这种病可怕得很,夸张点说,跟他接近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。”
“那你说过的那个视频,你看过没有?”
“我是没看过,但我朋友看到了,当时传得疯,结果转眼间所有消息全都不见了,这不直接坐实视频是真的么?”
“确定是他?”
“千真万确,很多看到视频的人怎么形容他的来着——像条疯狗一样。嘘小声点,看见他过来了。”
余光主位上的人起身,乔知吟的心也随之空了一拍,下意识触摸面前水杯。
很快便被胡峰接过,温热茶水顺着杯壁滑落至杯底,“你脸色也太苍白了吧,赶紧喝口水暖一暖,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也行,我帮你跟老大说一声。”
“没事。”乔知吟声音其低,注意力完全跟着余光那股强盛气场移动,几乎是不可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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