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雎(1 / 2)
还记得那时,暮秋未尽。
图书馆自习后,她独自穿过学校的银杏小径,打算稍稍散一下步再回寝室。
当然,也顺带着复盘下近日来追人的‘战果’。
算不上太顺利,用失败来形容好像更为妥帖一些。
她的表白,总是会被莫名奇妙的事情打断,进而往奇怪的方向拐去。
……她真的非常苦恼。
咬着唇,心里揣着事儿,无意识的踢踩着地上堆积的落叶。
窸窸窣窣的叶碎声扰人思绪。
怎么思考也没个结果,她索性住了脚步,往寝室的方向走。
不料,一阵弦歌随着澹澹如波月色传来。
好像是…吉他的弦声?
夏砚柠侧耳听了片刻,竟奇异的发现——
自己的烦乱无措的心绪被音乐缓慢抚平。
她对那乐声起了好奇,便放轻脚步,循着弦声而走。
乐声的尽头,伫立着一颗巨大的银杏。
月下,高树,和飘扬的弦歌。
优雅又浪漫。
她怕贸然出去惊扰了独自弹奏的那人,便决定藏身在一颗银杏后,打算悄悄听完后离去。
晚风拂过,满树叶片轻摇。
恰好,那人尾音勾落。
哗哗的声调仿佛在那人鼓掌。
她没什么艺术细胞,也想随着叶面鼓掌。
又有些踟躇。
正当她犹豫之时。
一调清淡疏冷、又熟悉至极的男声随着晚风传来。
熟悉到让她心脏狂跳。
那人问她,“好听么?”
她足足愣了半秒,这才鼓足勇气从树后偷偷探出桃花眼,朝那颗巨大的银杏下张望。
而后,僵停在原地。
她看见。
月色辉煌,灯影朦胧。
灿金的银杏树下。
有人席地而坐,一席白衫轻薄。
扣子随性折开两颗,露出白皙分明的锁骨,又被怀中的吉他挡住。
他薄唇紧抿,眼皮淡淡垂落,眼底的小痣被月色抹上层淡金。
“好听么?”
那人修长的指漫不经心的拨着弦,又重复问了句。
不是问风月,而是在问她?
夏砚柠呼吸滞住,她连忙撤回眼,摸了摸狂跳的心口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发现的,只动了动唇,呐呐的回,“好听。”
隔着婆娑的树影。
那头架着吉他的人,半天也没答。
她屏住呼吸等了片刻,疑是自己声音太小,便调大音量。
“好听。”
是很好听,很好听的那种。
不似民谣小调,也不是当下流行歌曲。
即便她没什么艺术细胞,也听出几分古韵。
于是,郑重的再次朗声强调;“真的很好听的。”
隔着月色,她敏锐的看见,
叶湛唇角提起一点小小的弧度。
想是挺开心的模样。
她的心脏,便跳动的异常疯狂。
她想知道,他弹得是什么。
想知道,他的钟爱的曲子,和钟爱的一切、
柠檬儿咬着唇只犹豫了瞬,便大着胆子开口道。
“我可不可以知道,这首曲子的名字?”
“……”
月色等分,树影切割皎洁的月色。
夏砚柠背靠着凹凸不平的树干,心中默默倒着秒数。
三、二、一。
心脏驱缓,呼吸放平。
她缓缓合上眼,正想寻个话头圆上时。
那人不缓不慢的开口:“关雎。”
“啊?”
“曲名关雎。”叶湛随手弄弦,冷淡的声音被清澈的弦声冲暖,“诗经,周南·关雎。”
“……”
关雎。
夏砚柠将这两字轻轻放入唇边碾磨。
忽如其来的情绪上头。
树影变得凌乱,眼底的景物氤氲模糊。
她死死的盯着枯黄卷曲的叶面,低声:“你,为什么……”
为什么,要独自一人,弹着关雎?
是因为,有喜欢的人了么?
夏砚柠的声音很低,被晚风轻拂一下就散了。
她没有勇气再大着胆子去问。
只能慌张的接住泪,捏入手心里,想要快速离场。
可是。
所有狼狈的情绪被漫在月色中的曲调勾拢。
树下那人低头调了下音,“随便弹着玩的。”
像是在解释。
还没等夏砚柠细思,那人又随口道。
“既然好听,要不要在听一次?”
……
晚风低垂。
冷风将浸在回忆中的柠檬拉回,一点凉意攀上夏砚柠单薄的肩头,撩上她乌黑的额发。
夏砚柠愣神之际。
江淮尘已经走到她身旁。
他轻轻弹了下她的头上雪团,垂下桃花眼看她。
“柠檬儿。”他欲言又止的唤,眼睫轻动,眸底划过一丝少见的燥。
“啊,抱歉,刚才走神了。”
夏砚柠从回忆里走出,便见着江淮尘站在一弯细柳下,面色稍紧。
他墨眉微折,浅褐色的桃眸里涟漪微起。
她也不由得也随之竖起眉头,往四周环顾一圈儿,问:“那人又来骚扰你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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