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春(1 / 2)
“再过半年,我二十六岁,事业上升期。一不缺钱二不缺名,三不缺男人,这几年听过最多的劝告是你不会还在等李棹吧。
实话说,我暂时没有和权子昀在一起,未来可能会吧,我不知道。他有点喜欢我,我也好感他。我这几天也在想,咱俩该怎么办。可能对你,只是和无条件喜欢你的姑娘谈一段恋爱,不行就分。
那我呢?再次扛下我妈的咒骂,错过对我更好的人,依然对你一无所知,或许因此风评变差,或许沦为垫脚石,任由我曾经喜欢的李棹一点点破灭。”
蒋满卓的语气娓娓道来,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“我相信吃亏是福,我铺好路只要你迈出那一步也不是不行。可是啊李棹,你究竟有没有爱我的决心?”
李棹和蒋满卓面对面,注视她眼睛,竟那么坚定。
他深居简出,从不与人深交利弊,总觉得这些事情谈论起来过于残忍,不如各自烂在肚里。以至于他恍然,最基本的能与蒋满卓等价交换的爱和尊重,他都给不了。
属于天才少年的,昔日已远逝。
他笑。
笑自己一无所有,笑自己的自私、自傲、逃避、虚与委蛇,在这刻都有了报应。
无声笑着,扯得脸上肌肉酸痛。
蒋满卓又挪近了些,近到她交叠的膝盖已经完全压上李棹的大腿。近到她一把扳住李棹的脖颈,他身体一颤。
当和李棹咫尺近的时候,蒋满卓只能对焦他的眼,在周遭一片模糊里,看见他眼里的自己。
爱是痛苦的,因为它让人看见自己。
蒋满卓耷眼,踮着身子,轻轻贴住他的脸。北方屋里干,蒋满卓的唇先是触碰到他鼻骨,干燥的,一直摩擦向下,停驻在李棹嘴边。
她的指从颈后慢慢移到耳侧和下颌,李棹后半张脸都在发烫。没等他来及反应,蒋满卓咬住他下唇一侧,他们鼻梁相碰,又迅速错开。
李棹手局促地撑在沙发沿边,半张着嘴,接受着来自蒋满卓的温情或者说更复杂的感情。
他很敏感,不耐痒,气息不知不觉有些紊乱。于是他抬去身后握住蒋满卓的不安分的手,而她指尖恰好抠住他手心,透过薄茧,有一下没一下地挠动。
李棹胸口一片灼热,空调很干,他忍不住去回吻蒋满卓,再深些,更深一些,像汲取水分那样。
他们都渴了太久。
蒋满卓在迷离里发觉两人都毫无吻技可言,都在露骨的硬碰硬里献出最真切的欲望,这种真实的虚幻让她想落泪。
李棹的手掐在她腰际,深夜放大了他的喘息声还有唇齿相撞的纠缠,蒋满卓同样耳红心跳。
她的手在李棹骨感的背上摸索着,而李棹拭过她牙关探绕着,在一望无际的冬夜里,蒋满卓仿佛被人牵走了灵魂。
直至蒋满卓再次抚上他后颈,李棹整个人陷入紊乱,意识在失焦的边缘游走,他努力寻找自己,他强迫自己睁开眼,在粗喘的气息里推远了蒋满卓。
他们吻了好久。
李棹的睡衣很大很滑,一直从蒋满卓肩头溜下,他帮她理正了领口,大手扣在蒋满卓肩膀上。
“你知道再这样会发生什么吗蒋满卓?”
“我爱你,李棹。”
我爱你。
不要跟太爱的人在一起,是蒋满卓很早就懂得的道理。
李棹听罢,在她肩上的手一紧,又放下。
“这是在道别吗?”
他知道,蒋满卓很怂的。当她不顾一切的时候,大概是她认为不必再见面的时候,而真正的道别往往根本不需说出口。
“嗯。”
太阳明天还会升起,她想她和李棹永远保留在这个夜晚。
李棹去茶几摸了包烟,磕了半天磕不出一根。蒋满卓在一旁旋开打火机,在火光里,她说笨蛋,开口在另一个方向。
她听见李棹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,“那天在ktv,你说咱俩没戏,我当时在想什么呢,咱俩太像了,三观、审美、性格都差不多,以后吵架都吵不起来。像今天一样。”
蒋满卓想,是啊,他算计复出的那点心思她一猜一个准,她对李棹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也一眼看出。
李棹左手夹着烟,右手去牵蒋满卓的左手,他不知道留给他们的还有多少个小时。
“李棹,告诉我你的规划。”
“不知道。可能接我爸出狱,跟老福他们做一张融合门类的新专辑,发行,巡演,陷入无趣,再写一张新的。”
“你之前那么大费周章,我还当你要名扬天下呢。”
“确实这么想的,”李棹把烟掐灭,“我从玩爵士的第一天,我师父就告诉我,如果你打错一拍,那就忘记它,即兴打下去。我总想,我输不起了,回国一定要搞出大事业。
直到后来在你跟我说再也别见了的那天,我才发现我满盘皆输。”
过有一会儿他轻叹道,“以后的事,静观其变吧。”
蒋满卓再次打开电视机。相比上半场的胶着,就在李棹转头那一刻,莱万一个远射夺门入框,此时的比分已经三比零。
李棹依然拉着她的手。
她不算典型球迷,尤其这两年忙,没再多关注。拜仁算是蒋满卓青少年偶像队,不过那时候是罗本的时代。
李棹挺懂球的,十几岁被送去北欧学鼓,每年欧冠都会去现场逛一圈,然后晃悠离开。
这个描述就很有画面感。据老福说,李棹能在一众球迷里这么淡然,主要因为他没有喜欢的队伍或者球员,他是真的在看人踢球。
解说慷慨陈词,蒋满卓盯着荧幕说,明明是组合拳大比分,但她在拜仁身上看不到几年前那样,三军大捷的豪气。
李棹靠在沙发背,说,少年意气这种东西是最留不住的,时来运转,看球切忌悼念时代。
蒋满卓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球还是人。叹道,“幸好穆勒回归首发,才让我找到那种后天然的生命力。”
李棹笑,“我也很喜欢他,觉得他还能再拼好几年。”
蒋满卓诧道,“他们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球员吗?”
“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神,人都有有偏爱。穆勒身上戾气轻,踢起球纯粹。他当不了球王,但我觉得他是天才,某些方面。”
蒋满卓瞄向他们攥握着的手。总觉得李棹在说自己。换别人确实会就事论事,但他这个人,喜欢类比。叫什么来着,赋比兴。
就好比蒋满卓对李棹有天才滤镜,觉得天才就只会喜欢天才。但她突然感知到一件事情,或许她也是那个被天才偏爱的,某种程度上的天才。
他们都没有再提别的事情,也没有谁主动撒开手。就这样,看完了整场比赛。蒋满卓点了外卖,直到房铃响起,李棹才松开紧扣的五指。
附近夜宵除了烧烤,只有这家不怎么兰州的兰州拉面。
李棹把电视调到隔壁台,看夜间外国影片,恰好男女主角也在吃面。
蒋满卓吸溜着面条,“我大学时候电影选修课,一次作业分析《白日焰火》,查资料,一篇文章断定张自力和吴志贞发生关系,因为开房的情人会在第二天一起吃早饭。”
李棹低声嗯着,听她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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