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(1 / 2)
“滴——答——”
“滴答——滴答——”
晨光熹微时分,忽降大雨。乌云骤然间聚集密布,才亮起的天色瞬时被乌云遮掩覆盖。
伴有雷鸣声阵阵,自乌压压云端传来。
院中地面很快被淋湿,池中鱼儿摇着鱼尾快速游离,躲去石块后,荷叶下。
水面泛起圈圈涟漪,起初涟漪浅浅,后深,扩散至整个池子。一池清水被搅动,渐浑浊。
“轰隆——”雷声震响,随后有闪电划破天际,一瞬闪亮天际。却又很快暗沉回去。
雷声还在继续,大雨倾盆而落,嗒嗒打响屋上瓦砾,雨水自瓦砾凹槽滑落,自屋檐成线而下。
雨势汹汹,未有停歇之迹。
元府下人匆匆避雨,院中行人瞬空,一眼望去,只有厚重又模糊视线的雨帘。
有身着暗粉色衣裳的丫鬟执伞从雨幕中出现,她提着衣角,快步往前跑去。
带清池小院卧房内,有一妙龄女子平躺于床铺。她是这间房的主人,也是这座元府的小主人。
元溪。
她右额上有一红肿,似是被重物击打而致。如墨长发随意披散,自肩而过。
其五官端正,眉乌而弯,皮肤白皙,眼睫长而浓密,时而轻颤,如蝶翼颤动,右眼眼尾有一颗小小泪痣。
她薄唇微动,几无血色。呼吸稍乱,额间有一层薄薄冷汗渗出,她紧拧着眉,面容极其不安,似是被噩梦纠缠。
被中双腿屈起,仿佛受到什么惊吓,猛然间往前踢踹去,身上被褥被踹去一边,顺着床沿缓缓滑落在地。
她双手紧紧握成拳,指节因拳太过用力而泛起一层白。
她左右抖颤着头,冷汗顺皮肤滑下。不安,若又惊恐慌乱。
“轰隆——”闷雷声自天而响。如炸裂,砰的一声,震动大地。
“吱呀——”房门随着雷声一并开启,有人迈入房中。
元溪猛然间睁开双眼,身体惊震而起,直坐于床。她气息凌乱,呼吸不稳,胸口沉闷而又有揪扎之感,十分难受。
她抬起手捂着胸口,却又恍然间意识到什么。她看着自己的手,两眼睁大,满眼尽是震惊错愕。
她将自己的手翻来又覆去,朝着空气握了握。她眉心依旧紧蹙,眼神又难以置信。
她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自己的身体。
是完整的。
怎么会……她不是在战场上被敌军百箭穿身了么?怎么还好好的?
“小姐。”耳边有声音响起,而后有一只手伸出,却在即将触碰到元溪肩膀的时候,被她瞬间反应躲开。
元溪身体自然反应,往后缩退去好些。
左肩忽有刺痛感。她皱了下眉,眼神警惕看向来者。
而后……
诧异。
“小金?”她不敢置信出声。
小金梳着两个丸子发髻,发髻上绑着素绳流苏。衣裳素朴,衣袖挽至肘间。
她看着元溪,一双大眼睛眨了眨,难掩其间担忧:“小姐,您怎么了?是做噩梦了?还是被这雷声惊醒了?”
元溪皱着眉,没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?
她试探着开口询问:“我在家?”
“小姐,您是睡糊涂了吗?您当然在家。”小金在床边坐下:“您昨日才从庆州郡那边清剿匪兵回来,受了点伤,说想要好好休息,不让人打扰您。您忘啦?”
元溪蹙着眉,一脸震惊:“哪儿?庆州郡?”
她应该在化沙丘啊……
怎么会是从庆州郡回来的?还好好的活着躺在家里的床上?!
小金见她好似一副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样子,笑着摇了下头,又道:“小姐,该换药了。您肩上还有伤呢,可别乱动,要是将伤口撕裂开来,又要挨疼了。”
元溪抬起头注视着小金,眼眸轻眯,眼珠微动,将小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。
面色红润有光泽,模样稚嫩,眼神天真而纯良,一副尚未长开的少女面容。
小金眨了眨眼,上身往后倾了倾:“怎、怎么了?”
元溪问:“小金,你今年多大?”
小金答:“小姐,我上个月刚过的十四岁生辰,您还送了我礼物呢,您也忘了?”
“……”
元溪脸上的震惊有些遮掩不住。
十、十四?!
小金十四的话,那自己……今年十五?!
十五!!
元溪立即从床上下去,赤足跑到梳妆台前,拿起桌上的铜镜照着自己的脸。
铜镜之中,赫然映照着与她此时一模一样的不可思议的震惊面容。
元溪的表情一时复杂。她感觉的脸好像有些无法承受她此时心中的真正情绪。
手中铜镜“哐当”落地,她往后退了几步,而后跌坐在床上。
小金正要询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,元溪往后一倒,躺在了床上。她盯着头顶的纵横的房梁,雨声隔着窗户传递于她耳中。
她眨了下眼,满面震惊。而震惊过后,又是茫然不解。
怎么可能?
这怎么可能!
她怎么回到了她十五岁那年?!她应该是二十五岁,而且,战死在了东梁与西乾两国交界的化沙丘……
元溪眨了下眼,泛白的嘴唇轻启:“我一定是在做梦……”
她晃了下腿,双手捂脸,惊讶出声:“我这一定是在做梦!”
小金拿着药膏盒子凑过来:“小姐,您没有做梦,这不是已经醒了嘛。您别闹了啊,乖乖上药,伤口才好得快。”
元溪看向小金。虽然能再次看见十四岁时的小金很好,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……
从二十五岁回到十五岁,从被百箭穿身的死人重新活过来,这事……搁谁谁能信啊?
元溪自己也不信。
她坐起身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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