误会(2 / 2)
“若你家姑娘的胭脂不是出自我的摊子,我岂不是冤死都没地方说理去?总不能您说什么,我便认什么,这天下没有这般的道理,今日就算是对簿公堂,咱们也是要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,不是吗?”
卫燕的一番说辞让人无可反驳,刘二娘没好气地瞥了卫燕一眼道:
“那你想怎么办?”
卫燕:“这个简单,劳烦您派人去家中取来昨日你家小姐所用的胭脂,咱们比对比对,便知是不是我家的东西了。”
刘二娘嗤笑出声,“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,你家的东西在这条街上是独一份的,胭脂盒上都刻了雅名,最是好认,我岂会认错?我家姑娘昨个买回来那盒胭脂就叫紫菡萏,如何不是你家的东西?”
卫燕还是认真坚持道:“是不是我家的东西,拿来一认便知。”
刘二娘冷笑,“行,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,我就派人去取来,好叫你无话可说。”
很快,她便招呼了仆人去家中取来了胭脂。
卫燕接过胭脂盒,细细翻看,朗声对众人道:“这胭脂盒确实是我家的。”
刘二娘趾高气昂,“哼,无话可说了吧。”
人群再一次议论起来,喧声不绝。
卫燕话锋一转,打断了众人的喧议,她嗓音清越,掷地有声,“这胭脂盒虽是我家的,可这里头的胭脂却是被人动过手脚的,并非是我家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?”妇人的面色顷刻大变,“这怎么可能?”
卫燕轻笑,“夫人,您若不信,可让专门人来验验,我家的胭脂,每一盒都是我亲手调制的,放了什么花香、融了什么香料,闻一闻便可辨出来。”
她将那盒假胭脂同自家的胭脂放在一处,比对给众人看。
“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,这是我摊子上的胭脂。”
“而这一盒,被人替换了芯子的。”
“颜色、光泽、气味,都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大家都可以来闻一闻,用一用。我这些胭脂都是用上好的茉莉花蕊、蔷薇花瓣还有石榴籽、鲜芦荟研磨出来的,色泽透亮,清香宜人,且涂在面上有美容之效,绝不会让人起疹发脓。”
卫燕说着,当场取了些胭脂匀面,试给众人看。
一张芙蓉面登时如同染了微微透亮的霞色。整个人愈发得光彩明艳、熠熠动人。
众人不由都看呆了。
卫燕又拿起那盒假货,再次与自家的东西放在一处比对道:“大家再看这一盒,且不说这颜色与我家差上太多,太过艳俗,气味也是浓烈刺鼻,根本不是我家这种清淡的天然花香。”
一位年轻姑娘耐不住心动,凑上来闻了闻,点头附和起来,“是了,这完全是两种味道,一种清甜绵长,惹人心醉,一种刺鼻浓烈,叫人反感。”
听着小姑娘这般说,好奇的人们纷纷凑上来左看右看,闻上一闻,试上一试。
赞不绝口,夸声连连。
“给我一盒。”
“也给我一盒吧。”
卫燕站在人堆里,对着刘二娘微笑,“夫人,不知道我这么解释了,您可还有疑虑?”
因为舆情的倒戈,刘二娘心虚起来,可还是不服输道:“照你这么说,便是我家姑娘特意换了毒胭脂来诬赖你?当真是笑话,我刘家家底殷厚,在整个洛水都是小有名气,家中姑娘个个不愁吃穿,何苦来毁了自己的脸,寻你麻烦?”
卫燕耐着性子同她解释:“夫人,你家姑娘自然不会有意为之,她也是受害者,至于是谁替她买来了假胭脂,在哪家铺子买到的,该去寻谁讨回公道,这便是你么你的家务事,要你们自己回家慢慢清查了。”
卫燕的一席话说得面面俱到,事态演变至此,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,这是一场同行的恶意竞争。
一场闹剧终于落幕,人群渐渐四散。
街市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,人影憧憧,往来不绝。
不知何时,细密的雨丝又开始飘洒起来,如天公编织的一张细密丝网,绵绵不绝。
卫燕抬眸,越过来往的人潮,瞧见不远处的街角,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。
目光就此定住了。
“姑爷。”
碧草脆生生的嗓音响起,那男子身形微动,目光复杂地落在卫燕身上。
是江桐。
他执了把泛黄的油纸伞,眉宇疏朗,身姿如画,着一席月白竹纹长袍,袖口暗纹若隐若现,仅是简简单单立在那儿,通身便有种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,又有种矗立于天地而不折的凛冽感,如雪山之巅的皑皑白雪,又如高悬穹顶的清寂冷月,给人高不可攀之感。
不知为何,瞧见江桐的那一刻,卫燕顿时不争气地红了眼眶。
隔着人流,卫燕与他四目相对,江桐的目光始终沉静,如一潭幽泉,深不见底,辨不清其中情绪。
时间在那一刻仿若静止。
江桐在街口立了许久,却并未朝她走过来,细雨潺潺,润湿了他的袍脚。
卫燕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想向他走去。
却不料,在她迈出步子的那一瞬。
江桐倏然地,转身离去。
背影从容,却又凉薄到了骨子里,不带一丝温度。
瞧着那道清俊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人海中。
细密的雨丝氤氲了她的瞳孔,卫燕轻阖双目,坠下两行泪来。
方才的一切,江桐都看到了。
他一定,对她很失望吧。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