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湖银鱼羹(2 / 2)
秦邝今日原本愁得不行。
该给他家公子寻些什么吃食呢?
他们来南乐县已有数日,拱辰街上那几家知名的酒楼,秦邝早就去过了。
可惜,他家公子都不肯吃。
潦潦草草地动了两下筷子,便丢开了。
不止是言成蹊不给面子,梨花奴那个好的不学,净学些坏习惯的小东西,也跟着他挑食。
一个人主子,一个猫主子。
双双都是难伺候的家伙。
秦邝正愁的满街打转,突然听见好几伙人结伴而行,还都议论着什么“近水楼”。
秦邝凑上去一打听。
诶,居然是一家名气如此响亮的酒楼。
他当即决定,死马当活马医吧。
要是他家公子还是不肯吃这近水楼的饭菜。
那他们也只好打道回府了。
免得游山玩水没玩着,两位主子先给自己饿出个好歹来。
秦邝拎着沉甸甸的食盒,健步如飞地回到桂溪坊。
他刚一推开门,便看见蜷在言成蹊脚边打盹的梨花奴,皱起鼻子嗅了嗅。
居然百年难得一遇地主动朝着他奔了过来。
秦邝不由侧目。
只见这小家伙走到他拎着的食盒边,仰起头又嗅了嗅,尾巴摇的更欢了。
两只前爪扒着他的裤腿,就要往食盒上蹦。
秦邝一把揪住它的颈子,轻轻放回地上。
“嘿,还把你急得。”
秦邝快步走到小院里布置好的石桌上,将餐盒里的碗盘碟盏逐一摆了出来。
他原本也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,找上了近水楼。
近水楼那掌柜的,摆明了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。
一听他肯出高价订餐,答应的比另外几家大酒楼的掌柜爽快的多。
谁料,这一摆出来,就连秦邝也不由得愣住了。
且不论十里飘香,扑面而来的香味。
就单论菜色,也足矣看出近水楼的大厨是有几分本事的。
白的是莲蓬豆腐,红的是辣子鸡丁,黄的是金丝烧麦,青的是玉笋蕨菜……
肥美有炙羊肉,清爽有银鱼羹,酥脆是蝴蝶暇卷,甘甜是红豆膳粥……
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言成蹊,此刻也是被这一桌子美味的菜色吸引了注意力。
他丢下话本子,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,走到餐桌前坐下。
梨花奴却是已经等不及了,跳上案桌,就要朝白瓷盆里的小银鱼下手。
秦邝一把握住了它即将犯罪的小爪子,将它抱下了餐桌。
“喵—喵—喵!”
高冷的小猫难得的亮出锋利的爪牙,十分不满地朝着秦邝呲牙。
秦邝板着脸教训它。
“公子没动筷子,你怎么能先下手?”
“啊,懂不懂规矩?”
梨花奴不懂,它也不想懂。
“喵——”
它挣脱了秦邝的桎梏,三步并做两步跃上了言成蹊的膝头。
言成蹊倒是面色如常,他让秦邝取了个小碗,亲自用银勺盛了放在梨花奴面前。
小猫这下满意了,埋头认真地舔了起来。
言成蹊见它吃的这般香,不由地也好奇了起来。
这只猫自打来了他身边,便跟着他一起用饭。
山珍海味,大鱼大肉,别的小猫没见过的,它都见过了。
秦邝当时说这猫儿颇有灵性,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。
梨花奴自打跟着他,便也学得挑剔了起来。
至少,秦邝胡乱喂它的一些东西,梨花奴从来都不屑一顾。
到底是何方美味,能叫这眼高于顶的小家伙馋成这样。
言成蹊实在是有些想不通。
他便也给自己盛了一勺银鱼羹。
小银鱼先炸至酥脆金黄,然后同方腿丝,香菇丝和葱花一并下进勾芡好的汤底里。
汤底浓稠却很清澈,薄薄的一层蛋清,均匀地分散开,裹在小银鱼和方腿之上。
鲜香嫩滑,入口即化。
言成蹊给眼巴巴的梨花奴又盛了一碗,想了想给自己的碗里也添上了一勺。
用完了银鱼羹,他似乎还有些食欲。
言成蹊便将筷子伸向了青瓷盘中的玉笋蕨菜。
春雨后的第一场竹笋,最是鲜嫩香脆。
配上清新爽口的野蕨菜,甘甜微涩,食之满口余香,回甘无穷。
即便挑食如言成蹊,也不得不承认厨师的手艺当真一绝。
言成蹊不由地来了些兴致。
他不喜油腻,蟹粉狮子头和炙羊肉坚持不肯用,剩余几道菜都试了一遍。
辣子鸡咸鲜香辣,莲蓬豆腐清淡爽滑,金丝烧麦松软紧实,蝴蝶暇卷甜腻软糯,红豆膳粥甘甜可口,最后一道罗汉大虾焦黄酥脆。
梨花奴吃完了最后一条小银鱼,闻见鲜虾的味道,又凑了过来。
“喵——”
它扒着言成蹊的衣摆就要往上蹿,被一根清瘦白净的手指抵住了额头。
梨花奴在言成蹊跟前乖巧的多,不像面对秦邝时那般调皮桀骜。
它睁着一双琉璃宝珠般的大眼睛,眼巴巴地望着言成蹊。
见他没有再动手,又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腕。
一人一猫气氛正好的时候。
隔壁院子里不知怎的,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。
似乎是有一群孩子吵吵嚷嚷的,你推我搡。
稚嫩的说话声,笑闹声,不绝于耳。
这条寂静了一整天的偏僻小巷瞬间热闹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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