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谷子的试吃会(2 / 2)
南方来的大米,就得吃新年收割的才行,那叫一个晶莹剔透,软糯回甘。
只是大米北方不产,长途跋涉运来,比白面都昂贵许多。就连他这个京兆府守仓,也不能天天都吃上。有些穷苦人家,更是一辈子不曾见过大米长成什么模样。
等她把这些陈米蒸来,吃上去跟石砂一样,就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了!
也不怪那小捕快孙亮办事不力,只是赘婿死在妓馆这等腌臜事,实在是触了陶成阳底线。他老人家气得险些昏厥,久久缓不过劲。
陶家二小姐陶玉笛,也就是陶恭的夫人,更是个狠心的。
就算这陶恭死得再荒唐,好歹也是她丈夫。她听孙亮说完陶恭死讯后,别说眼泪,就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,甚至还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。
昨晚请不来,今早又得硬着头皮去陶家请人。孙亮叫苦不迭。
好在一夜过去,流言更甚。陶成阳害怕这事再传下去,会连带着坏了他家的生意。这才没有为难孙亮,终于肯带着陶玉笛来公堂,配合京兆府的调查。
京兆府内,赵士谦审了一早上持刀凶徒,他除了承认自己蓄意刺伤杀陶恭以外,不管问什么都是三缄其口。直到陶家二人现身公堂,他知道瞒不过才松了口。
他叫刘伍,是陶府众多花匠之一,曾经和陶恭是睡在一张通铺上的兄弟。他们二人自打入府,就开始倾慕陶玉笛。
后来,陶恭凭借那盆山茶花成为陶家新贵,一路高升。又在陶府发生偷盗案后立功,讨得陶成阳欢心,做了陶家的乘龙快婿,心尖上的人也与他结为连理。
本该算是件喜事。
可陶恭入赘之后,就对陶玉笛变了心。总借着生意往来之名,留恋于各大妓馆青楼,浪荡奢靡之至。
故意在妓馆内行刺,为的就是将陶恭的伪君子行径公诸于世,让陶家看清他的真面目。
陶成阳听完刘伍所说,怒发冲冠,又悔又恨,骂道,“竖子!竖子!岂有此理!”
倒是陶玉笛在旁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,刘伍激愤之下说了那么多,她都不为所动。
赵士谦不动声色地察觉到什么,他问刘伍:“你说陶恭是借生意之名行龌龊之事,他应是相当小心的,你是如何知晓此事?”
刘伍猛地磕头,“小人……小人跟踪了他。”
“为何跟踪?”
周沉旁观许久,问出了第一个问题。
“小人原想偷学他是怎么培育山茶花的。可,没想到,我竟然看到他带着个窑姐儿去花室……”
刘伍算是豁了出去,“从那以后,我就开始跟踪他了。”
赵士谦噫了一声,听刘伍描述,感觉比看到死状惨烈的尸体还要倒胃口。
他们审了许久,又将杏云馆老鸨带上堂对质。
期间陶玉笛不发一言,只在天色将晚时不耐烦地说自己累了,转头就拉着陶成阳往公堂外走。
赵士谦越发狐疑,望着陶玉笛的背影,压低声音:“这个陶家二小姐,不太对劲。”
周沉没接话,淡淡问赵士谦:“他们说你给公厨交了伙食费?”
“交了啊,我把这两人押回狱中就去公厨吃小厨娘的饭。”
一说到吃饭,赵士谦把刚才的思虑抛地一干二净,支使着衙役们动作快些,别耽误了他吃饭。
周沉背着手,见赵士谦走远去了狱中,便慢悠悠地往公厨方向走。
走近了些,周沉才发觉今日的公厨与往日大有不同。光是门口都挤了十数名衙役,就连刚刚称累要走的陶玉笛也驻足于此。
热络的空气里尽是食物的鲜香,陶玉笛不自觉往院门口走了两步,才在一堆人高马大的衙役身后瞧见了一个身穿豆绿袄裙的小姑娘,她脸颊和十个指头冻得通红,嘴角却笑意满盈。
“放心吃吧,不收你们伙食费。”
她手边有条长案,放着一排小碗,里头放了熬好的酱色料汁和豆芽垫底。
另一边则是火炉架着层层蒸笼,足有她人那么高。
她将一勺白浆倒在笼布上,手腕轻轻转上一圈便能均匀地扒在笼布表面,只稍等片刻,笼布里的白浆就变成了一张薄如蝉翼又结实弹牙的米皮。
蒸制好的米皮在她大刀阔斧之下切成宽条,顺溜着放进刚才的小碗里。
筷子翻动几下,丰盈的酱色料汁均匀地裹满米皮。
她大手一挥,“好了,您先尝尝吧!”
吟风将第一碗递给了替她在守仓跟前解围的那位衙役大叔。
那衙役接下,却犹犹豫豫的,“这怎么像是汤饼啊?”
“您吃一口就知道了。”
吟风故意卖着关子,趁着空隙她又做了几碗,分给了其他衙役。
陶玉笛咽了口唾沫,不顾陶成阳反对,兀自上前,“这位姑娘,我也能尝尝吗?”
整整一日,陶玉笛在公堂上都像是个冰雕似得。却在问出这句话时,神情忐忑,好似生怕被吟风拒绝。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