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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境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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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夫人没有言语,一旁的李嬷嬷忍不住道:“老爷,小姐,咱们得想想办法,不能坐以待毙啊!虽然您自知清白,但陛下不知,殿下若迟迟不醒,陛下定会问罪。今日之事,显然是有小人陷害,指不定就是想让傅家被抄家流放啊!”

“抄家?流放?”傅时情这些日子偶尔去茶馆听书,便听过抄家流放,总觉得是故事,没想到今日会听到这两个词儿。

李嬷嬷见傅太傅与傅夫人都不吱声,哀叹一声。

此时外面响起急匆匆地脚步声,几人瞧外望去,原是太医赶到。

外面官员都是朝中重员,短暂慌乱后都稳下来,开始观察局势。镇远将军率先沉下脸对郑喜呵斥道:“殿下出事,你光押着我们有什么用?还不速速想办法解决?”

郑喜黑着脸道:“将军大人,太医已经到了。下毒一事也不是咱能查得了的,只好请诸位在此稍候,等陛下旨意。”

今日筵席,座中还有一位徐太师。此刻他耷拢着眼皮,老脸目无表情,沉声道:“郑内侍,我跟随陛下多年,想劝你一言。陛下询问时,若已查明真相,才是上善之事。若迟迟抓不出真凶,你今日扣押众朝中重臣的行径,未免惹陛下生厌。”

郑喜何尝不知,可他哪会断案,吴钩倒是比他强,此刻却去请陛下旨意去了。他软了点语气道:“徐太师,您是元老,陛下向来看重您,奴婢在这里想请您来主持大局,不知可否?”

徐太师眼皮继续耷拢着:“我已年迈,又不擅刑断之事,如何主持大局?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。”

在场之人多是国子监翰林院出生,无擅断案者,七嘴八舌与郑喜提议,也无一有用的信息。

太医进了东暖阁许久,终于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。

徐太师微微抬起眼皮,起了身:“张太医,殿下如何了。”

张太医迟疑了一瞬,微微摇头道:“殿下症状来得奇怪,似是中了毒,又似乎不是。恐怕要请刑部专司毒药的大人来一并会诊。”

竟然真是中了毒。众人脸色都变了变。

傅时情见外面剑拔弩张,心中忐忑,取下荷包放在袖中,用手指无意识地磋磨着,怔怔问道:“哥哥,若是太子殿下醒不了会怎么样?”

她自然知道,那不是什么毒药所致。这场祸事,是因她而起。

傅时安默了默,道:“太子殿下最好醒来,不然……”他苦笑一声:“不然不如不把你寻回来,免你陪着我们受罪。”

手指一松,荷包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,傅时情垂眸道:“是我为你们带来祸患。”

她本意指情蛊一事,傅家几人却理解为她是自责自己会招致不幸,纷纷安慰起来。

“能再见到幺幺,是老夫此生幸事。纵死也无憾了。”

“乖女儿,不准瞎想,人有旦夕祸福,与你何干?”

“妹妹,不得瞎说!你……你不要怨恨我们把你找回才好。”

几人劝她,却都存了灰败之意,傅太傅一个“死”字简直令傅时情惊心动魄。

她仔细瞧了瞧这几个家人,蓦然想起那日在辰州初见的场景。

她听说自己有了什么亲生父母时,心中并无波澜,只是觉得:嗯,知道了。她在山中跟随婆婆长大,与苗寨的人都只是短暂接触而已,也许小时候还眼馋父母,到后来并不觉得非得要有个父母了。只是婆婆去世那一阵觉得一人在山中孤寂了些。但后来,她很快就学会了自我排遣,更不需要什么“父母”了。

她待在辰州府衙等着见父母时,已经想好,等见过之后,自己照旧还回到山上去。她前一日采草药时还发现了一个兔儿窝,等回去了悄悄寻了养起来,也算得一个伴儿了。且她新种的菜,若不打理便要荒废了,到时又只能去苗寨买,白花许多钱。

正这样思量时,一行衣着华丽的人朝她走了过来。

她的第一反应是退了两步。

然后很快顿在了原地。

那个高贵美貌的夫人一眼瞧去,不知为何她便生了亲切之意,竟有一瞬想躲在她怀中撒娇。仿佛很久之前曾经这样做过一般。

见那夫人的泪洗花了妆容,她竟自心底感受到一阵酸涩,两行泪不自觉便湿了耳前的发,手指便不自觉地抚上去,想要替那位夫人擦拭掉眼泪,不愿见她伤心。

当那位夫人搂住她时,她的第一反应竟是:果然如她所想,在这怀中可以撒娇,可以……很安心。

她还不懂为何,一旁的知州大人已经抚掌道:“母女连心便是如此。”

母女连心吗?

鬼使神差地,她便收拾好行装,跟随这一家人来了京都。彼时,那些新种的菜,还只冒了一点点嫩芽。她浇了水,施了肥,锁上小木屋的门。回望时确有不舍,可是往前看见那位“母亲”,以及同样温和友好的父亲时,她便觉得,好像也不必不舍,可以随他们而去。

她,可以信任他们。

说是信任,倒也不多,她的习惯毕竟与他们差距很大,她也存了小心谨慎的心思。可一路行来,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地迁就她。

傅时情先瞧了瞧傅夫人,她的手指纤细白皙,不比她自己长作活,指尖总归糙了些。可这样养尊处优的夫人,为她学了许多年的发髻,只为如今,能天天为她梳头。

她又看了看傅太傅。她还记得,傅太傅高高举起家法棍却迟迟不愿落下时,那又爱又怜又气恼的表情。

而哥哥。别的都不用提,只说她一句想学识字,哥哥便抱来那一堆笔墨纸砚,她后来才知道,尽是哥哥费劲了心思为她量身定制的最好的东西。

她对傅时安笑了笑,傅时安揉了揉她的头:“妹妹是在担忧吗?也不必过于担心。当今圣上,总是讲理的。再者,太子殿下也会吉人天相的。”

“哥哥,我有办法可以救太子殿下。”

傅时情拾起荷包,抬起头看着他们,笑得明媚。

见傅家三人诧异,她轻轻吐了一口气道:“我在苗疆,学了些医的。”她含糊地将蛊虫化为医,免得二老担心。

“所以,我有办法救太子殿下的。这样是不是算……将功……”她在茶馆听来的成语还记不大熟。

“将功抵过。”傅时安抿了抿嘴,他知道妹妹指的是蛊,到底不安道,“可是,妹妹……”

傅时情双手抵在门上,已经轻轻推开了门。

她的解蛊药仍是半成品,若贸然用了,便是自画囚牢,可眼下也别无他法。

也许,等救了太子一遭,免了傅家祸患,她可以逃回苗疆去。

那个兔子窝,想必还在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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