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屏风外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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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远是乌戾山最东边的一个县,因地处河西关隘,四周都是崇山峻岭,高大的城墙矗立在夜色中,将远处战场上的厮杀隔绝在外,偶有一道清脆的梆声从城墙上传来,在整个城中悠悠回荡。

草微堂的老郎中忙了一天,挑了盏堂前的灯,正要去关院门。

忽然,一阵微风吹过,灯笼摇曳,马蹄声从门口的青石板路上传来,他抬起头,看见一队身穿斗篷的人在夜色中策马而来,一声长嘶,在他面前停下。

他在这里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夫,见过的死人和活人一样多,哪些是不能得罪的人,他很清楚,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。

“客官,小老关门了。”

老郎中低下了头,颤颤巍巍地想要关上房门,可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尖卡在门缝间,将门“咔嚓”直接推开。

他惊诧地退了几步,就见门口的人立刻让开了些,一个修长的人影在马上显现出来,那人披着玄色的披风,兜帽遮盖了半张脸,只露出个下巴尖,看不清面容。

看到四下人恭敬的态度,老郎中知这人身份定不一般,他眼神不动声色地绕了圈,抖动了下山羊胡,把灯提起来些,腰躬了下去。

“客有何疾?”

那人解开披风,老郎中这才看清马上还有一人,只见盔甲上沾满了鲜血,连忙缩回目光,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。

“劳烦救个人。”

微弱的火光在灯芯上跳动,散发着胡麻油的香味,燃着那最后一捻灯芯,和床上的人一般奄奄一息。

老郎中摇摇头,把手在热水里浸了浸,血水在铜盆底一缕缕散开,受了这么重的伤,竟然还能活着,当真是老天保佑!

想到这里,老郎中挽起袖口,从腰间的针袋里掏出一根银针来,他刚把伤口周围都给清理干净了,但这么大的一道口子,得缝合起来才行。

可就在他解开衣襟一角时,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,一把匕首架在他脖颈间,老郎中手上的针一抖,向后退了一步,将那铜盆里满满的水都打翻在地。

“怎么了?”

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,只见那屏风后的人影森森,稍微一动就让人心里一跳。

老郎中站在床边动弹不得,这人里面裹着厚厚的袭衣,虽然身材削瘦,但没有喉结,胸口也略有起伏,这,这分明是个女子啊!

怪不得他刚把脉的时候觉得脉象不明,还以为这人是受重伤所致,没想到她是个女子。

可,可女子怎么能穿一身军服呢?

沈念坐在外厅,手里摩挲着刚才抱起贺英黏腻血渍,听着里面的动静,眉头微微轻蹙在一起。

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抛下那么多事呆在这里,明明就算他念着这么些日子里丁点的同袍之情,将人送到也仁至义尽了,可偏偏他这会儿却傻乎乎在这里等着。

他望了眼屏风那边,压下心里那不明不白的感觉,起身走到屏风边,突然听到一声低喊,

“别进来!”

往常总是冷静自若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,沈念抬起头,看向屏风后的人影,他抿了抿唇,声音放柔了几分,用“沈念”惯常的轻声道,

“贺兄,是我。”

贺英咬着牙,刚虽然用了些麻沸散,可依旧攒心的痛,遥遥听到沈念的声音,似将模糊的意识又唤了回来,

“别进来,伤口可怖,别污了眼。”

她虽是这么说,心里却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若是沈念真要闯进来进来,她也没办法。可这话一说,那屏风边的影子真的不动了,他就隔着屏风站着,修长的人影拉出长条条的影子。

两相缄默,一旁的漏刻往下滴着水,声声清脆入耳,屏风下的人却不动分毫。

贺英将匕首收回,对老郎中道:

“麻烦您老了,缝伤吧。”

老郎中此时也是大汗淋漓了,这月看来是犯血灾啊,怎么招惹上这些人,被两边人抵着刀子治伤,他觑了眼她的脸色,低声道:

“那姑娘忍着些,下面有些疼。”

说着,老郎中开始用针线缝合。

这何止是有些疼,简直是痛不欲生,贺英望着床顶,微微张开口,一声一声道:

“知胜而不败,遇败而不乱,闻鼓既忘死,遇强则愈强,知必死而不辱……”

颤抖的军规传到耳边,沈念站在屏风外,脸色不变,眸子却幽深地望着屏风里斑驳的人影。

等到最后一针缝好,老郎中袖口抹去额头上的汗,这才深深喘出了一口气,看着躺在床上,双眼迷离的贺英,轻声说道:

“姑娘,剩下叫我家老婆子来给你包伤口。”

贺英恹恹地点点头,只是一把抓住那老郎中,带着一丝恳切,

“今日所见……千万,千万不能与人说。”

“是,是。”

哪个女子能穿将军的明光铠,能受这般重的伤,老郎中知这事不简单,也不想牵扯其中,更何况那外面厅内的人也不是好惹的,慌忙应下。

朝着屋外唤了一声,一个老妇从屏风后绕了进来,她走到床前,弯下腰看了眼贺英伤口,

"哟,伤这么重,怕是落下病根,要孩子都难,这年轻人也是……"

老郎中怕她乱说话,急忙呵斥道:

“妇人家,那么多废话做什么,赶紧包伤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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