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云麒(2 / 2)
徐云麒却不顾这荒谬,不管这愕然,只缓缓道:“你加入盗天宗,确实深受魔尊器重,可我看得出,你的为人处世之道更接近于一个人,而不是一只残酷暴虐的妖,否则你不会在以往任务中多次留下活口,不是么?”
“你今日奉命来杀我,却放过了我的弟子,还出题来考验我,这本身就证明——你其实并不想杀我。”
“既不愿杀,何必强求?无论做人要妖,都得忠于本心才好。”
他语气从不疾言厉色,可是话中的气势和意蕴,却是一句胜过一句,说到后来越来越不像是一种荒谬的玩笑,而是真心实意、毫无作为的请求。
苏折忍不住楞了。
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仙门之人。
然后也忽然明白了,对方为什么是一个五阶的画仙,而不是三阶或者四阶。
这说话确实是有水平啊。
难怪能是热门的掌门候选人啊!
就在他心意微有三分动,想看看能不能留住这人的性命时,却忽然瞥见远处的山林处,正密密麻麻地钻出一大堆人偶。
它们转动着诡异的黑眼珠,以未知的力量支撑着破损的身体,穿行于树枝与乱石中,像一群哨兵似的看着这边的动静。
苏折顿时察觉出——这是慕容偶在监视。
看来魔尊已经打定主意要叫徐云麒死在此处,如果他有退战怯战之举,那么慕容偶就会顶上。
如果是慕容偶出手,徐云麒或许能抵挡他那诡异的人偶手段,可若对上那把无坚不摧的妖鳞魔剑,徐云麒即便能胜,那也是惨胜。
惨胜之下,他真不一定能活着下这座山。
倘若失败,他就会像金宵城那个被分尸七八段的修士一样,迎来一种凄惨无比、毫无尊严的死亡。
这是苏折不愿意看到的。
好不容易遇着一个懂事理的高阶画仙,即便要厮杀,又何必如此没尊严?
他叹了口气,心知此事难以避免,便忽然冷下口气,道:“多谢仙师招徕,可魔尊待我甚厚,我岂能叛魔门而投你仙门?”
徐云麒似乎对此并不惊讶,只泰然道:“如此,也好。“
“也好?”
“你若经由我的三言两语,就轻易地起了二心,我又怎么能信你不会再叛?”徐云麒淡淡道,“杀我并不是件容易事儿,你却放过了挟持我徒儿的机会,也光明正大地拒绝了我,至少说明你心中坦荡,我没有看错这一点。”
“可我今日还是要杀你。”
苏折微微展翅,撂下一句话。
“徐云麒,魔尊下令要你死,世上无人可救你!”
“那就做个交易吧。”徐云麒忽道,“此处不利于你开战,你放过我四个徒弟,我跟你换个场地厮杀,前三招我不会出全力。”
“这交易我不喜,倒像是我弱了你似的。”
苏折的乌鸦嘴中忽然发出一种极为低沉的声音。
“你必须出全力,你的徒弟我也没兴趣去杀,他们现在就得走!”
徐云麒点头,这时大槐树下小憩的四个徒弟里,终于有一个机智聪敏的,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,对着这里高声喊道:“师尊,您和那乌鸦嘀嘀咕咕半天说什么呢?这乌鸦莫非是得道的小妖么?”
徐云麒淡淡道:“这乌鸦虽未得道,却与我有机缘,我在此点化于它,你们莫要打扰了,回山下等我吧。”
那四个弟子有的轻喜,有的微疑,可师尊的令下得如此分明,他们也只能按下疑惑,起身作揖而去,苏折却瞥见他们离开的时候,有一只小人偶正一蹿一跃地靠近,似乎要寄生在其中一个徒弟的背上。
苏折心内一个叹气,直接双翅一个震动展开,翅尖翻过去一阵奇异的热风,那小人偶一遇到这风,身上当即着起了火焰,不得不滚地三圈,扑灭身火,一脸焦黑地飞速奔来,骂骂咧咧道:“你这老四,怎这样不识好人心,我去杀了他们四个是替你免了后患!”
苏折却丝毫不怵地反击:“你应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,我说过让徒弟走,就是让他们活着离开,你若眼里还有几分魔尊,就得听我的,不准动手。”
小人偶冷冷一哼:“你就仗着魔尊疼你,连我都欺!”
说完,他终究还是退了回去,没再动手,只是监视。
徐云麒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后,倒是正色起身,微微拂袖:“苏妖官,请。”
他说的一个“请”字,看似随意,却是千钧重的分量。
因为这不是请朋友写诗作画。
而是请一个敌人去与他厮杀!
苏折果然振翅一飞,在前领着路,而徐云麒则忽的取了只画笔,对着方才自己作的山水兽鸟图一撇一画,便有一只雪白如丝缎的仙鹤,从画卷上活了过来,一直飞到徐云麒脚下,载着他冲天而起,跟上了飞走的苏折。
这一黑一白穿梭前进,越过重重山林飞过层层险地,终于到了一处宽阔无遮拦、遍地绿锦新苔的平原所在。
苏折在空中一个利落地收翅,化作了人形。
徐云麒在白鹤上微微一展袖,便落到地上。
一妖一仙遥遥无语相对,正是水静无波欲起风澜之时。
忽然,徐云麒打破宁静,率先出了手!
而他出手的方式,简直叫苏折大开眼界、大惊无声,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,只剩下一句无声的绝赞。
原来传说中的画仙,居然是这么打架的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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