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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枣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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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至深夜,天色一片阴黑,弯月高挂梢头,朦胧不清。

厨房里蜡烛发出微弱的光,随着夜里凉风时弱时强。

“啪嗒”

烛火迸溅,凭空脆响。随着而来的,便是厨房老木门被人推开,发出地闷沉“吱啦”声。

木门堪堪停在她脚旁,江芝屏住呼吸,贴墙站立,木棍被她死死拽在手心里。

男人轻跨着步子,步伐稳沉。从缝隙中她只能看见男人身量高大,宽肩窄腰,手里还拎着竹筐,步伐看似漫不经心。

江芝只悄摸打量了一眼,男人便警醒地转过头来,眼神迸射着能将人钉在原地的寒意。

两人四目相对。

男人留着寸头,眼尾上扫,丹凤眼聚着化不开的狠戾,眉峰微起,浓眉微聚,刀刻斧凿的面庞,线条锋利,一幅不好相与的模样。

偏又薄唇挺鼻,眼睛扫过门后的她,停在她手上握着的棍子一瞬,戾气渐散,嘴边弯起一道淡淡弧度,似笑非笑,又一凉薄相。

江芝手上力气瞬间卸了,木棍应声而落。

再怎么样,自己男人她还是认识的。

“你,”江芝磕巴了下,抿了抿唇,“你回来了?”

虽结婚有三年,但两人日常交流并不多。

年景好的时候,邝深白天除了干农活,还要上山去碰运气改善家里伙食。白天两人基本大不了几个照面,晚上除了床上那档子事,两人也不怎么说话。

开始改变也是有了糯糯后,两人白日里也能说上几句话。可他这又走了一个多月,饶是江芝,再见面的时候,还是生疏了。

邝深上前两步,宽厚的后背挡住烛光,在门后墙角处投下大片阴影,瞬间把她笼罩起来。

视线突然变暗,男人却不依不饶,步步向前,直至她垂下的眼睫都能感受到男人带来的无声压迫感。

有点呼吸不上来。

江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邝深似早有所料,一只脚挡在她身体后方,缩减着她可能移动的空间。

脚跟碰到他脚面,也看出是男人故意使坏。

她抬头,杏眼瞪他,超有气势,说出来的话却哼哼唧唧。

“你干嘛?”

想起自己做的梦,对着邝深,她还是心虚的。

邝深垂到腿边的手掌,不动声色地搓了半天,捂出一点热气,探在她额间,停了片刻。

不烫,不烧。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。

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
邝深“啧”了声,转身向后,大迈几步,似比她还要生疏陌生,手里还拎着他那个筐子。

“不做什么。”

他把筐子搁在灶台上,腾出一个干净竹筐,拎着自己手里简易筐子一角,将里面颗颗饱满,红□□人的大枣倒进竹筐。

竹筐瞬间满了大半。

江芝扶好木棍,依旧把它立在墙角,转身便看见大半筐的红枣。

她眼睛亮了下,脚步轻快许多。

现在大枣可不好弄,后山的枣树半生不熟地都被人摘完了,以至于之前江芝想给糯糯做些软和香甜的枣糕,都没抢上热乎的。

“你这是在哪儿弄得?”

腾出来的竹筐是之前装玉米的筐子,大半筐怎么也得有个二十来斤。

江芝暗戳戳地拍了拍手,这么多红枣,她都能给糯糯做出花来。

邝深嗤了声,看也不看她:“放心,来路正当。”

江芝看向他,这才想起来,两人之前还吵过架。

源头还是在徐翠身上。

那时江芝怀孕的时候馋水果馋的厉害。后山野果树少,邝深也不敢让她乱吃,家里又没钱。偏她又娇气麻烦,邝深没办法,铤而走险跟人干起了“倒爷”。

也不知道他怎么搭上的线,反正那时候每天就是白天下地干活,傍晚收工就走。也不吃饭,常常回来都伴着鸡鸣。邝深办事认真,结识不少大客户,底下还有些许小弟跟着,隔三差五都会带回东西。

干得风生水起,结的仇家也就多了。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,邝深有天回来,身上都是血,直接把她吓早产了。

她不是胆小的人,但也是怕了,再加上徐翠半猜半敲,半唬半吓,还是跟邝深开了口。

穷点也罢,希望家里以后日子都安稳点。

邝深那个时候看了眼她身上新裁的衣服,嘴角弯起凉薄弧度,目光触及正趴在她怀里的糯糯。伸出手碰了碰糯糯娇嫩小手,食指却被她握住。

糯糯笑起来,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弯成月牙,发出清脆“咯咯”笑声,还带着婴儿特有的微鼾音。

邝深到嘴边的话咽下,看了糯糯许久,才应了声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而不久前,邝深准备去修水渠前夕,跟他之前一起的兄弟来家里送了点东西,扔下就跑,还被江芝撞个正着。

本来也不是个事,她还打算做些东西让邝深带给他兄弟。人家记着他们,他们也不白拿人家东西。

可就在做东西的时候,徐翠来了。

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看得开了口,跟迷了心一样,摔了东西,摔摔打打闹了一出。动静过于大,以至于不少邻居搬着凳子出来看他们笑话,还被好事者传播开来。

“搅家媳妇”的名声,甚嚣尘上。

连带着邝深兄弟都有听见传言,又悄悄来看过一次邝深。

见着她眼睛都是红的。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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