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(2 / 2)
储沉想,等十七完成最重要的那个任务后,将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倒也不错。
但是,
必须要先废了武功才行,那时她也用不着再拿剑了,自己会护着她的。
……
半夜,十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临睡前,储沉特意让出了半边干草让十七也休息一会,但十七等他睡熟就起身去继续守着火堆了。
殿下的身子本就底子薄弱,在安顺这半年没有办法调养,更是又糟糕了几分,在船上时便连着起了几天热,昨晚冷水浸后,夜里再次起了热。
十七撕了自己的一截袖子分作两块,来回去侵了江水覆在储沉的额头上,但是储沉滚烫的额头却丝毫没有凉下去的趋势,十七生怕他昏迷了过去,每隔一会儿便忍不住喊道,“殿下。”
初时,储沉还会回应上一两句,到了后半夜已经意识朦胧。
……
储沉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做梦了。
他本该有着最顺遂的人生,他的父亲是大祈的皇帝,他的母亲是大祈的皇后,他的外祖父手中握着大祈最重要的一部分兵权,纵使上面有着几位皇兄,但是他仍然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。
他幼时在御书房被夸过聪慧,骑射上由外祖父亲自教导,万物在他眼中都是明朗而又朝气的。
变故不过在一夕之间。
他不过是从马上跌下来后跟着头痛了几天,可是却被太医诊断为中了毒,即使清了毒素也没法再继续习武,接着外祖父无故身亡,母后被软禁于后宫……
数十年来,他硬逼着自己习惯了这幅破败的身子,挺过不知多少次的废太子危机,终于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,招拢到外祖父曾经的部下……一趟自己未曾放在心上的安顺之行将一切险些打回了原点。
他不能这样下去,他还未登上大祈的皇位。
储沉拼命想要从梦中挣扎出来,但是却越挣扎越不住地向下沉,像是被困于井中,四周都是光溜溜的石壁,他抓破了手指也没能找到半点凭借,他急得满头是汗,直到指尖碰到了一抹柔软,他不管不顾地捉紧了这点希望。
有人在耳边喊他,“殿下,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”
还有一阵轻轻哼唱的安眠曲,曲调舒缓,轻轻柔柔,像是他小时候有次偷偷跑出宫骑马,三月的春风拂过脸上发梢的感觉,让人想要放松眉头。
看见储沉脸色逐渐平静下来,十七才敢略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。
她以前听人讲过安眠曲可以将人从梦魇中唤醒过来,刚刚情急之下只能把自己记忆中残缺不全的曲子试着哼唱了一段,倒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。
折腾了这么一夜,殿下的烧终于退了,人也睡得安稳了。
只是——
十七看了眼自己被储沉紧紧抓住的手,试着抽了下,发现即使在睡梦中,储沉已经攥得很紧。
方才殿下梦魇时,双手开始对着山壁挥动,十七怕他伤了手指,不得已用手拦了下,结果便立马被储沉紧紧攥住了。
怕强行将手抽出来把人惊醒了,十七索性一手抱着膝盖在储沉跟前坐了下来。
看着储沉的眉梢,十七忍不住想,殿下方才那样害怕时是梦见什么了呢,这半年来,殿下从没在她面前表现过不安,哪怕是被困于安顺最无助的那些时日里,殿下也总是那样淡然……
她想要离殿下再近一些。
要不等殿下醒了问问殿下做了什么梦——
可这个念头一出便立马被十七按下去了。
若是这个梦境是个不愉快的梦境,她不想殿下再回忆一遍了,最好是醒来就忘掉才好。
连着两夜担心与不安,她早已疲惫至极,忍不住将下巴垫在膝盖上小小眯了一会。
然后她睡前的祈祷成真了。
储沉醒来后眉眼比往日还要郁沉几分,用手揉了揉额头,“孤似是做了一梦,可惜记不清到底梦见什么了。”
他一醒来就松开了十七的手,十七将手被在身后悄悄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指,闻言生怕储沉再去刻意回想,忙道,“殿下饿了吧?属下这就出去找些吃食回来。”
身后,储沉看着十七出去的背影,眸色越发深沉。
他记得昨夜的梦的。
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梦中那般的绝望。
十七在江边抓到了一条两个手掌大小的鱼,凭借着自己身上仅剩下的匕首将鱼简单处理了下,带回去放在火上烤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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