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(2 / 2)
只是,沈嵘前世帮她良多,今世初初见面,亦帮她解围,甚至避开旁人,提醒她要小心沈谦。
如此人品性情,面对沈嵘,她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站在竹林边,目送沈嵘走远,彻底消失不见,顾婵漪这才回身走向小院。
挂在西边的日头,将她的身影拉长,凉风拂过,卷起一地竹叶。
小荷紧跟在顾婵漪的身后,犹豫许久,还是什么话都没有问。
自打姑娘过完十六岁的生辰,便像换了个人,心中自有成算,行事亦是稳妥细致,思虑周全。
姑娘即便此时不知礼亲王府的处境,日后下山,与平邺城中的贵女多多走动,便会明了。
姑娘聪慧敏锐,她又何须多言。
午后阳光穿过青竹窗牖,在床榻上留下斑驳光影。
小荷将锦被铺开再叠好,阳光下浮起细小尘埃。
小荷仔细地叠好锦被放置在木箱中,转身掀开垫被,却瞧见垫被下面还有两张折好的银票。
小荷展开一看,两张五十两的银票,当即喜上眉梢。
“姑娘,你瞧!”
小荷急急忙忙地转身,却见自家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台边,盯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,沉默不语,嘴角带笑。
小荷自然知道那只镯子是谁送予姑娘的,她比姑娘大两岁,想的便比姑娘多些。
老王妃看重姑娘,喜爱之情溢于言表,刚刚回院路上,礼亲王甚至亲自过来寻姑娘。
然而,姑娘十岁上山,六年来从未下山,更未见过老王妃与礼亲王,今日应当是他们初次见姑娘。
难道老王妃与亲王在寺中小住礼佛,曾在慈空主持口中听闻过姑娘?
若非如此,他们为何初初见面,不仅送姑娘一只贵重镯子,甚至在姑娘遭遇困境时为姑娘解围。
如若不然,他们便是别有所图。
姑娘尚未行笄礼,并无许婚。
而礼亲王虽贵为小皇叔,但整个平邺城中,谁人不知礼亲王府不是好去处。
眼下礼亲王已然及冠,却迟迟未定下婚事。
偏偏老王妃来崇莲寺还愿,遇见了在寺中祈福的姑娘,男未婚女未嫁,且姑娘还有位当大将军的嫡亲兄长……
小荷越想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没错,看着眼前对着镯子发呆的姑娘,小荷忧心忡忡。
今日回府后,见到阿娘,她需得好好和阿娘说说。
大夫人虽走得早,但姑娘若要行笄礼许婚,自然要告知各位舅老爷和姨太太。
若各位舅老爷与姨太太不答应这门婚事,即便是礼亲王府也没有法子,堂堂亲王,总不能以权压人。
但是,若姑娘对礼亲王有意,那便是另一番景象了。
不说两位舅老爷,便是姨太太都对姑娘无所不依。
左右月初姑娘便往南边送了书信,姨太太不日便会进京,若礼亲王府仍旧如此关照姑娘,她势必要告诉姨太太的。
姨太太既是长辈,又是内宅女眷,她能想到的,姨太太定然也能想到,自然会与姑娘细细说清。
小荷推推自家姑娘的手臂,轻声唤她,“姑娘,婢子刚刚从垫被下找出两张银票,是姑娘放的吗?”
顾婵漪身子微颤,回过神来,拧眉接过小荷手中的银票。
时隔太久,她也忘记自己是否有在垫被下面藏银票,但瞧面额不高,便点了点头。
“应当是我放的,但后来一直没用,便忘了。姨母不知何时抵京,我们回家后,用银钱的地方多着,你仔细收好。”
小荷喜滋滋地收好银票,将木箱盖上,问道:“姑娘且瞧瞧,是否还有疏漏。”
顾婵漪起身,环顾四周,卧房已然收拾妥当,一应物件尽数收在箱笼中。
“收拾得很是齐整。你且先锁好放着,眼下各家夫人尚未家去,王蕴要脸面,自然会派人来帮我们抬箱笼。
你去外面等着,我去正厅。”
小荷将各个箱笼仔细锁好,钥匙贴身放着。
目送姑娘进了正厅,她这才转身离开,在小院中坐着。
顾婵漪走进正厅,先给菩萨上香磕头,念了一遍心经,这才起身走到里间。
线香袅袅,檀香中混杂着新鲜的瓜果香气,供桌上摆放两座牌位。
顾婵漪跪在蒲团上,双手合十,眼底闪烁泪光,却眸光坚毅。
“爹娘,女儿今日便带你们家去。”
帕子擦拭牌位,顾婵漪妥帖包裹好,随身带着,走出小院。
在这小院中住了六年,已经足够了,今后不会再来。
顾婵漪定定地看了片刻,咬了下唇,转身离去。
迎着夕阳,走过青石路,大步走向寺中正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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