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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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羲裕十二年,大离国都玉京。

初春晴朗,温润的风吹入深深庭院,雕梁画栋的九曲回廊下,光秃秃的杨柳枝新吐绿意,久经冰雪覆盖的东宫,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之景。

昭宫内,嘉妩紧紧揪住身下凌乱的衣角,贝齿咬住下唇,强忍着不适,一颗颗香汗从她白皙的额间落下,砸在光滑的玉案上。

玉案下是扫落的书卷奏章,笔纸砚台,杂乱无章,一派狼藉。

恍恍惚惚间,冷白,节骨分明的手伸过来,勾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抬起头来。

一张俊美如玉,却冷若冰霜的男子的脸出现在她面前。

嘉妩的面上露出一分惧意,怯怯地与他对视。

男子双眸乌沉沉的,如一汪千年墨池,又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随时就会将她一口侵吞下去。

此人正是她的夫主——当朝太子沈禁。

下巴隐隐作痛,嘉妩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。她浑身难受,指甲在手心里被掐得发白,好几次险些克制不住呼出声来,她死死咬着唇,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如此漫长,度日如年。

这时殿外响起一声通报:“殿下,长安郡主来了。”

随着清润的春风涌入殿内,本该是救场来的一声通报,却险些将嘉妩吓坏。

她紧紧捂住唇,吓得心跳都漏了几拍。

无论是谁此时要拜见太子,都是对她的一种解救,唯独长安郡主不能。

她心中焦急万分,心里盼着他早些放了她,出去见他的心上人,他的准太子妃。

不曾想,太子对这声通报无动于衷,他像是没听见似的,手上的力道极大,狠狠钳锢住她,仿佛要将她的身子骨和他的骨血合二为一,才肯善罢甘休。

“殿,殿下呜”

她终于忍不住,抖着双唇开口想要提醒太子,他的心上人还在殿外等着呐,但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就被堵住了唇。

一扇朱红梓木槅门掩住春色,少女时断时续的低泣,从昭宫内殿传出,若有若无,似傍晚倦极的莺啼,软绵沙哑,听起来,像是被欺负惨了。

殿外守着的宫人面面相觑,大多面上浮起一层晕红,昭宫地处东宫地界的正中,本是历朝储君处理政要之地,庄重神秘不可侵亵,本该保持绝对的端庄肃静,而在太子这却成了

不过他们只敢在心里这般想着,嘴上却不敢对未来储君的所作所为进行置喙,无不缄默,闭口不言。

数日前先帝驾鹤西去,留下泱泱大离国,太子沈禁虽年纪尚轻,但少年老成,手段凌厉狠辣,说一不二,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,以此威慑朝野,区区几日就把满朝新老旧臣一一震住,无人造次。从此大离的天下,便是太子的天下。

大太监崔定,一脸淡漠地候在内殿门前,听见里面的声音面不改色,转身便往殿外行去。

红墙金瓦之下,有一女子乘着明媚的日光而来,盈盈行走间,微风扬起她素色的裙摆,荡开一圈似新开的芙蓉,洁白的珍珠点缀在她的纯白蝴蝶履尖,莹光闪闪。

崔定刚出昭宫,就看见这女子方巧止步于廊下,他双眼一眯,朝女子弓腰作揖,不卑不亢道:“郡主,殿下在忙,不便见客。”

长安郡主笑意吟吟道:“不打紧,我在此等着表哥便是了。”

日头渐渐西斜,不知过了多久,昭宫内终于重归平静,屏风后,女子身形窈窕纤细,颤着白嫩的手指,系好最后一根衣带。

嘉妩打理好了自己以后,还要去服侍沈禁。她取了干净的衣袍,小步走到沈禁身边。

男人仅着里衣静立在榻前,他身姿挺拔,肩宽窄腰,长臂修长。

沈禁一向强势,连他的气息也是,她甫一靠近他,周身便被他的气息包裹得严严实实,淡淡冷香伴着一股子冷意直犯她的肌理。

嘉妩屏住呼吸垂头,一件一件地为他穿上衣袍,从中衣到外袍,这本是她平日里做惯了的事,而眼下,她手上的速度却越来越慢。

其间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,其实今日,她是有求于他的。

本想着伺候他心情尚好时,她再向他开口,却没想到如此不凑巧,正好撞上长安郡主来访,方才她为此心不在焉,没能讨好沈禁,还险些惹他不快。

可是错过了今日,他便要忙于登基事宜,她只是他身边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妾,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见到他,今后他宫里的人越来越多,她再要开口恐怕不能了。

况且,那边也不能再耽搁了。

一股子心慌搅动肝肠,嘉妩咬咬牙,还是说出了口。

“殿下,奴婢”

的弟弟嘉安是否安好?

她心中惴惴不安,害怕使得她的声音细若蚊喃,她的心里虚极了,从前她没少求过沈禁,而沈禁总不如她的愿。这次她实在没法子了,只能再来求他。

而这一次她还没问完,又被他打断了话。

“若是为你那不成器的弟弟,孤不想听。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语气生冷不容抗拒,像在对待一个陌生,无关紧要的人。

嘉妩穿衣的手僵了僵,冷意从心尖生出,扩散至四肢百骸,她再次垂下头,讪讪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多谢殿下。”

她跟着沈禁多年,深谙他的秉性,他向来说一不二,不愿费心的事,她就算在他耳畔说一百遍一千遍,他也是不会搭理的。求多了,只会白白惹怒他,自讨苦吃。

为沈禁穿戴好衣饰以后,嘉妩默默地退出了内殿,一出昭宫,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涌上来,她深呼吸几口,才浅浅缓解了心中堆积起来的郁气。

“嘉妩?”

刚想离开,前方突然有人唤她,熟悉的声音牵动她的神经。

嘉妩抬起头定睛一瞧,挂着白绸的金檐下,一身着素服的女子,正好奇地看着她。

先帝驾崩,全国服丧,女子乌黑亮丽的发上簪着几朵白色雏菊缠花,一袭素白的孝服,身后是沉重庄严的宫宇,金色的日光洒下,衬得她似掉落在凡尘的仙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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