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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月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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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风正萧瑟,浔陵城已经入了夜,天上下起了濛濛的细雨。

宽阔的青石街道上寂寥无人。

少顷,一辆由五匹美鬃枣骝马拉着的车舆,缓缓自街角驶来。

车舆十分的阔大华丽,四角皆挂了一盏橙黄的琉璃灯盏,摇摇晃晃的灯光,几欲将这黑夜烫出几个洞来。

随着驾车人的一声吆喝,车舆缓缓地停在了一户挂着白幡的高门之前。

马儿打了一个响鼻。

坐在前室的翻云与覆雨,在车身停稳的刹那便利落地跳了下来,覆雨拿轿凳,而翻云则站在了车门前侧,恭敬地喊了声。

“郡主,相府到了。”

下一刻,锦帘自内被人撩开,与车外已然冷冽的夜温不同,厢内灯火盎然,不染杂色的整块狐裘铺在厢底,被那人踏在脚下,清浅檀香携着暖意在她周身微微浮动。

季旷柔只简单着了袭赤缇色的海棠缠枝裙,三镶盘金的腰封束在身,衬得她身材纤长而挺拔。

秋风一吹,让人有些发寒,覆雨见状,又妥帖地给她披了件缂金外敞。

翻云早就去着人通报了,现下在她下车的当,相府已经有人出来接应了。

“明昭郡主万安。”

门口来迎接季旷柔的,是位一身缟素的老妪,但看气度与穿着,应当是这相府的管事。

“怎么单你自己一人迎接我们郡主?你们府其他人呢!”

见状,翻云拧紧了眉头,高声喊道。

闻言,老妪连忙伏地跪拜。

“郡主饶命,前几日我家主子突遭横难后,公子为了给主子安葬,已然将府内闲杂人等全都遣散了,只留小的在内的六人,礼数不周,还望郡主海涵。”

季旷柔余光斜斜地看了她一眼,长眉微微蹙起。

见主子这般神情,翻云立刻上前斥道:“纵使人少,可听闻我家郡主来他相公子也理应”

翻云话还没说完,但听覆雨低低地唤了她一声,再抬头看时,只见自家郡主已经跨进了门,于是便不再顾那相府管家,急急追上去了。

季旷柔不疾不徐地走着,眸光打量着这在夜色下显得无比清冷敝凋的相府。

各处都挂着孝布白幡,倒真如那老妪所言,不算大的相府,她走了一路也没见到旁人。

没待她走多久,那刘管事便自身后跑来为她们引路。

态度很是谦卑。

覆雨见状,也没再说些什么。

待她们一行人来到奠堂,一眼便见到那堂门外搁置的一具品质上乘的金丝楠木棺椁。

正是今日季旷柔着人送来的。

眸光只清浅地掠过那被人随意搁置的棺椁一眼,她抬脚便走了进去。

灯火通明的堂中,正中间摆放的是一口漆黑的柏木棺材,虽说质地也不错,但终究比不过外头季旷柔送的那具金丝楠木的。

在那棺椁旁还竖着许多白幡,湿冷的夜风吹进堂中,幡身也跟着诡异地摇晃。

棺椁前摆了一具矮桌,桌上有个牌位。

上书:“相敬书之女相泊云”。

香炉上的三根长香已经燃尽了。

季旷柔刚想动,身侧的覆雨已经妥帖地将点燃的三根长香递给了她。

垂眸静默片刻后,季旷柔将香竖着插进了香炉。

微微蹙眉将指尖沾染的香粉擦净后,季旷柔才将目光投在了身侧跪在地上的人身上。

相泊云生前还未成家,膝下无女无子,故而替她守灵戴孝之事,便落在她唯一的弟弟相泊月身上。

“明昭郡主要单独和相公子说会儿话,你们闲杂人等,先回避。”

翻云站在了墙角那见到明昭郡主来慌忙伏地跪拜的四五个小侍面前,冷着脸说道。

少顷,一小侍忐忑抬头面上露出难色,嗫喏地言道。

“大、大人,我们是奉了我家大小姐的命来看顾未来夫婿的,不能随意离开,况且相公子和我家小姐有婚约,若与明昭郡主单独相处,有损男子名声。”

闻言,翻云眯起了眼睛,锐利的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,嗤笑道:“看顾?你们口中的看顾,就是站着监督人相公子如何烧纸焚香?”

那小侍惧于她的威势不敢反驳,只敢斜斜地看了眼不远处着了一身白服,跪在地上身影如松如柏的正烧纸守灵的相泊月,然后悻悻地转过了头。

小姐让他们来,已经是给足了他这个未来夫婿面子,他们怎么可能会和相泊月一样跪在地上为人守灵呢。

若是他娘相尚书未死前还好,相家的实力勉强可以帮扶他们萧家一二,可现在相敬书夫妻早死了,他姐姐相泊月只区区一个翰林士,如今也没了,现在这相家只留相泊月一人。

纵他才貌冠京又如何,也配不上他家小姐,即使几个月后会嫁过去,可待他们小姐玩腻了,也是个被扔到后院被人磋磨的命,恐怕就连这正夫之位都坐不稳!

他相泊月有什么值得他们重视高看的,来到这相府这么久,都未给他们上些茶点,也未曾赏些碎银,净端了那清高孤傲的架子给谁看呢。

呸!

小侍竹香暗暗在心里唾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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