义庄(2 / 2)
封无境表示理解。
可是,咒术?
好端端的,为何要用咒术封棺?
方才老翁的“做贼心虚”一词萦绕在封无境耳畔,周大官人……定是有什么瞒了他们。
说罢,顾琅清翩然转身,封无境看明白了,他这是又去炸另外五口棺材了。
这边只剩封无境一人,静静地凝视着躺在木棺中已然面容模糊的枯瘦尸体。尸身上盖着一层透明白布,遮掩了与没遮根本没有什么分别。因为封无境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,尸身鼠蹊以下,两条双腿被齐齐锯下——锯痕完美精准,留下的是堪比画工的绝美刀痕,一丝不苟,毫厘不差。
封无境看着那抹熟悉的刀痕,只觉记忆里的某一个片段有了蠢蠢欲动被唤醒的趋势。思量许久最终无果,他凝眸端详了一会尸身,无聊地抬起头思忖老翁说的话。
尸身为什么会没有腿?这是什么村落里习俗禁忌吗?
正在疑惑,一旁的顾琅清唤了一声:“你过来。”
封无境眉眼间闪过一抹深思,在这阴沉安静的义庄中,顾琅清的低声絮语都被放大数倍,穿透了夕时沉重的雾霭,清晰地被他捕捉。
封无境径直向着顾琅清走去,毫不意外地看向棺椁。
“这具尸体叫什么名字?”
顾琅清主动避开软了骨头似的一个劲往他身上缠的红衣少年,封无境体温很高,灼得他周身火烧火燎。
封无境对着他的发丝轻轻呼出口气,只觉那口气顺着发丝间隙直逼脖颈,绯红漫上后颈,酥痒难耐。
顾琅清低敛眉眼,将话题扯回正事:“去问问周大官人。”
封无境手指一抬,指向远方又坐回义庄门口的老翁,建议道:“问周大官人,你不如去问问他。”
暮色之下,一红一白两道背影悠然远去。义庄里满地狼藉的六口棺椁中,五口中的尸身皆是被锯去了双腿,而那最后一口——
棺内空空如也,尸身不翼而飞。
血红夕阳渐渐掩埋在地平线之下,天地间陷入一片死寂,只余老叟怪异的笑声:“那口空棺啊,哈哈,老母亲连夜把他儿子的尸体偷回去咯!死都死啦,还在乎什么断不断腿,有什么区别?哈哈哈哈哈。”
母亲偷的?
可那口棺椁,分明连顾琅清都只能靠用灵力炸毁才能打开,他母亲一个普通凡人……如何偷?
老翁的确看得通透,他知道村里出事是因为周大官人,他知道如何遮锋掩芒,在装疯卖傻间不经意把重要信息透露给二人。
顾琅清向老翁道了谢,日暮低沉,天色浓稠。
四周虫鸣鸟叫,蚊蝇盘旋,蜘蛛落网,在墙角岸边洁出可怖的透明剔透丝线。
“明日再去找那妇人,”顾琅清把手搭上门锁,钥匙插入小孔,咔得开了房门,“你随我过来。”
封无境跟在人身后,坐开在两张床榻。房屋虽修缮精致,隔音效果却不是很好,屋外独属于热带雨林的潮湿滴水声不绝于耳,封无境心情有些燥郁。
红衣少年双手枕在脑后,直直躺上被褥,右腿搭上左腿,态度十分散漫。
顾琅清轻叹一声,站起身来,俯视着床上的人:“晏安,这可不是你与师尊说话时候该有的姿势。”
晏安?
封无境舌尖碾磨着两个字,面上露出一个不悦的表情,正视着那人居高临下的眸光,难得顺从听话的坐起身来。
两张床离得近,此时此刻,顾琅清站在床侧,近在咫尺。
暖黄光晕在白衣仙尊面上投掷了一层似笑非笑的光晕,封无境重新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表情。
泛着寒凉灵气的房间一时静谧无声,顾琅清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不加收敛的炙热眸光,在心里轻笑一声。
“怎么不说话?你对于今天的事,有什么看法?”
顾琅清声线优雅,平静无澜,意在讨论,却更像是一种无端的诱惑。
烛台在风中跳动摇曳,炸出细微的声响,封无境尾音扬起漫不经心的慵懒,目光投落在顾琅清乌黑精致的发梢,他喉结一动,嘴角弯起,从床上起身后直接放肆地捞起一把那人垂在颈肩的长发,摩挲在手指之间。
“我没有看法,不过我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,甚至都不必费尽心思地搞清楚妖魔的意图。”
顾琅清眉目一凛,抬掌拍开人手腕,岂料后者就像一把暗沉带血的弯刀,裹挟着势不可挡的炙热,一手按压住他的脊骨之间,逼迫着靠近到胸膛相贴。
呼吸交织间,顾琅清琥珀色瞳孔深处亮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光,封无境指间发力,顺着他蝴蝶骨游移摩挲。
烛光星星点点,被灵气驱散的热意漫天席卷,空气中充斥了粘腻与暧昧。
封无境抬眸,压低声音,笑眯眯地道。
“师尊不如同我演一出戏,亲自引出那妖魔,直接斩杀。”
顾琅清思虑着,半垂眼帘,最终还是以一个极其轻灵的姿势,如同白鹤起舞一般从那人怀里脱出。
漫天乌丝在空气中铺展,稍纵即逝地擦过封无境指缝,他饶有兴致地低低一笑,听见顾琅清泛着冷冽气息的音调。
“什么戏?”
封无境抱起手,面颊在烛影照射下显得鬼气森然:“那当然是,婚戏。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