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听(2 / 2)
醒来,许听也没什么睡意了。今天周末,不用去早起去台里,收拾洗漱拿起放在桌上的礼物袋就直接出门了。
外面气温很低,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,带起一阵阵瑟意。
许听坐上公交,在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站下车了。
轻车熟路地往住院部走去,最后在一间病房前停下了脚步。
努力扬起嘴角,几秒后敲响了病房的门。
房门被打开,露出一张温和而又带着些沧桑的脸:“小许来了。”
许听温声回道:“嗯,李叔。”
被叫住李叔的男人对许听笑了笑,侧过身说:“今天不上班吗?”
许听顺势走进病房:“今天周末。”
李叔拍了拍没有头发的脑袋,恍然大悟:“怪不得,你看我这记性,日子都过昏头了。”
还没等许听说话,一道稚嫩的童声迫不及待地响起:“爸爸,是听听姐姐来了吗?”
许听往前走,就看见一个带着毛线帽的女孩靠在病床上,正在输液。
“听听姐姐!”小女孩看见许听立马坐起身,脸上也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许听露出一抹浅笑,将手里的礼物袋递给她:“朵朵,有没有乖乖听话。”
朵朵接过礼物袋,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,看着精神也好很多:“有,我很乖,不信你问爸爸,我可听话了。”
李叔看着女儿这难得活泼的模样,也适时笑道:“嗯嗯,朵朵最听话了。”
许听和朵朵玩了会,等朵朵睡着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,就遇上了刚刚打水回来的李叔。
李叔往病房看了眼:“朵朵睡着了?”
许听点了点头:“嗯,刚刚睡着了。”
李叔并没有马上回到病房,而是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。许听知道李叔有话跟她说,静静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侧。
李叔并马上开口说话,双手搭在膝盖上,垂下脑袋看着被擦得锃亮的地板,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话里一句话:“医生说,朵朵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。”
李叔的声音很轻,但许听却听得一清二楚。
三个月时间。
虽然早有预料,但还是忍不住心悸和难过。
明明朵朵才七岁,明明生命才刚开始,怎么就要被告知结束?
许听张了张嘴,很久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。
一切的语言和安慰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苍白和无力。
一片安静,只听得见医生和护士步履匆匆的脚步声。
半晌,李叔才头起头来,眼眶有些发红,对许听笑了笑:“小许,我同意你们的拍摄请求。”停顿了几秒,像是终于接受这个事实,轻声说,“这样,我在以后也能有个念想。”
许听无比清楚李叔能同意接受拍摄是做了多么大的心理斗争。
许听没有说话,他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:“朵朵最爱美了,希望你们能把她拍得漂亮一些。”
听到这话,许听眼眶莫名一热,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滑落出来,她咬了咬下唇,轻声说:“会的。”
谈完一些拍摄细节,李叔没有多留,这个时候朵朵差不多要醒了。
只留下许听一人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,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如何面对朵朵。
这场拍摄是许听来到林城电视台所参与的第一个新闻专题记录片,拍摄主题是是围绕患癌病人抗癌斗争的过程。
医院是拍摄的重要地点之一,许听作为一个志愿者去了解患癌的病人以及家属。朵朵是她的采访对象之一,患有先天性白血病。
不管采访拍摄的主题有多么的正确,对于他们这样的病患家属来说,都是一种伤害。
她知道提出拍摄请求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,是让人难以接受的,也过于残忍。
身为记者她应该用理性的眼光看待这件事,脑海里蓦然闪过朵朵那张尖细的小脸,许听发现自己做不到。
等离开医院天色已经很晚了,林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。伴随着犀利的寒风阴沉的天空飘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许听站在屋檐下躲雨,看着越来越的雨势,眉心微皱。
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迎面开来,刺眼的车灯直直地照射过来,许听下意识偏过头去。
片刻后,等许听抬眼望去,那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。
同时,车门被打开,只见一把黑色的伞被撑开,伞下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挺拔身影走了下来。
黑伞被缓缓抬起,伞下露出一张清俊的脸。
男人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,缓缓抬眸最后停留在许听身上。
“许听?”
下一秒,许听就听男人的声音响起,在这阴沉的雨夜显得格外的喑哑低沉。
许听看着他,有一瞬间的愣神,两人离得很近,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薄荷味,在这雨夜中显得格外的冷冽。
他记得她的名字。
意识到这点,许听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紧张。
几秒后,她迎着他的目光,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“没伞?”沈言朝再次开口。
可能是因为这滂沱大雨的缘故,沈言朝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被模糊了些,看着没有那么难以接近。
许听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好再次点头。
周围没有什么光亮,只有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又朦胧的灯光。
沈言朝抬眼看去,面前女孩微微低垂着脑袋,下巴陷在酒红色的围巾里,更显得那张小脸更加苍白和小巧。
昏黄的灯光下,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牛角扣大衣,衬得脸色雪白,挺翘的鼻尖也被寒风刮得通红,双眸低垂似乎不敢看他,就这样站在那里,安静得过分。
沈言朝不禁想为什么这小姑娘每次见到自己都这幅样子,他有那么可怕吗?
也不是每次,加上这次,也不过两次而已。
“给。”
许听应声抬头,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,手里正握着黑色的伞柄。
她呆愣地接过他手里的伞,“那你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沈言朝打断她的话,说完就转身迈步离开。
转身那瞬间,在许听看不见的地方,男人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拉开车门,躬身上车。
几秒后,车子发动。
车的后尾灯在雨幕里逐渐变得模糊,随后慢慢消失在视野里。
许听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,很久才收回了视线,冰冷的伞柄还残存着刚刚那人手心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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