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起（2 / 2）

朝夜低下头，眯了眯眼。

这两人一脸血淋淋的，各有一张血手印！

也是右手手印，就印在人脸中间，掌心覆口鼻，中指贴鼻梁，食指和无名指戳在眼窝，血迹未干。似乎就在刚才，有一个看不见的厉鬼面对面地站在他们面前，伸出右手，在他们脸上拍了个“厉鬼索命”的符号。

是鬼画符。

人制符灭鬼，鬼画符杀人。这一张血手印盖在人脸五官，不管是把你活活闷死，还是挖眼摘头，都很方便顺手。凡胎肉眼未经洗炼，看不见阴邪之物，这两人讨论着镇上的厉鬼杀人案，却不知道自己脸上也被厉鬼画了记号，随时会被它索命！

朝夜看了一眼，待要看第二眼，那两人脚步极快，一闪而过，转眼消失在了桃林深处。

心知两人去了陶府，所说的贵客多半是笑蓬莱的两个小朋友，又有大批修士助阵，对付个把鬼怪还不成问题。可凌云凌霄毕竟才十五岁，年纪太轻，经验不足，难免会有纰漏。不假思索，朝夜一振衣袖，宛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，翩然下地。

抬脚追了两步，眼角余光一白，扭头看去，便又看到那身飘飘的白衣和那张冰封千里的俊美脸庞。

朝夜挑起了眉，话说回来，他睡了这么多年树，还是第一次睡硬邦邦的树干也睡得没腰酸背痛的，直勾勾地盯了昼苍半晌，百思不解：“……奇怪，你怎么还没逃走？你是在……跟着我吗？”

昼苍微微低头看他，道：“我们不能分开。”

朝夜一下子没听懂：“……谁们？”

昼苍面无表情地道：“我不能离开你，留下你一个人。”

朝夜睡了整整一个白天，体力精力都恢复了大半，浑身轻松，脚下灵活地悠悠转了个弯，拦到昼苍面前，倒退着走，一边左歪头右歪头，仔细研究昼苍的表情。

昼苍略略整理被他睡得皱皱巴巴的衣摆，步履沉稳，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无情模样，静静和朝夜对视。拜他那张冷如冰霜的冰雪面容所赐，让人无论是正看他侧看他倒着看他，他神情都是绝对认真的严肃正经，毫无作假之态，看得朝夜心中大大震惊：“天哪……这男人长得好可怕的一张脸！”

太可怕了！

可怕到他板着脸随便说什么稀奇古怪的瞎话，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，深信不疑。谁要是顶着这么一张脸花言巧语的骗小姑娘，一骗一个准！

朝夜真诚地说：“你看着我的眼睛。”

可实际上，昼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哪怕一个瞬间，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朝夜道：“我跟你讲，我真的是朝夜哦。”

昼苍道：“嗯。”

见他还是一脸波澜不惊，朝夜忍不住都有点着急了，道：“我没骗你，我真活了！害不害怕？”

他连说带比划，系在修长手指上的一道红线飞舞起来，映着桃花，落在昼苍眼中。

昼苍微一颔首，淡声道：“我看见了。”

朝夜猛地停步，这冰山脸也驻足立定，神色间看不出喜怒。朝夜上下打量了他一阵，奇道：“你知道？你知道我是谁，怎么还跟着我，胆子真不小啊。”

这么多年以来，谁见了他不是见了活阎王似的八百里加速有多快逃多快，生怕被一脚踢死了无处喊冤。偏偏这冰山脸一步不落地跟着他，真不怕被仙门正道划成灭世太岁一党，声名狼藉永世不得超生吗？！

不过，想想这人狗胆包天都敢冒充半神半佛了，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？朝夜哈哈地想：“整挺好嘛，你是假昼苍，我是假昼苍道侣，都把半神半佛得罪了个够本，简直绝配。等着被半神半佛一路提剑追杀吧。”

想到这里，朝夜突然来劲儿了。

他转了个身，慢慢吞吞往陶府方向一步一步走着，和这冰山脸一起亡命天涯好像也不错？

看他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也不爱笑，惹他生气上火肯定比一个人瞎逛好玩儿多了。虽说跟自己在一起是比较刺激……呃，危险，但只要有他在，千军万马也动不了这冰山脸的一根手指。打定主意，朝夜美滋滋地道：“这么一来，等半神半佛拔剑杀我的时候，我还能比比你俩的冰山脸，究竟是谁冷得更吓人。嘿嘿！”

昼苍的脸色瞬间寒冷如结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