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(1 / 2)
第八章
长久的沉默。
地上的日光逐渐变得浓厚,黏稠。
昨晚的滂沱大雨好似一夜之间化为乌有,天光乍破,一切又回到原点。
傅砚喃喃张了张唇。
好几次话到嘴边,又重新咽了回去。
怔怔的发不出一点言语。
昨晚宿醉的是他,错过了温以穗求救电话的也是他。
事到如今,傅砚找不到任何言辞为自己辩解,只低着头,接受所有的斥责。
事先没和节目组打招呼是他的授意,助理其实和他提过一回,陈姨也三番两次提醒。
只可惜那傅砚满心都扑在即将在校庆露脸的林菡身上,并未放在心上。
这才给了他人可乘之机。
祸端有自己一部分的责任,傅砚逃不开避不过。
正巧陈姨买了解酒茶回来:“我刚在楼下碰见院长了,和他提了下小小姐脚踝的旧伤。”
比起傅砚的动作生涩笨拙,陈姨显然麻利许多。
不多一会,已然帮温以穗换药完毕。
絮叨着方才在楼下的见闻。
“说是针灸有助于恢复,我就想着老宅的汤医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,要不就请他过来帮小小姐看一下,兴许能好得快一点。”
汤医生擅长针灸,傅老爷子有头疼的顽疾,这些年全靠汤医生,才少受许多皮肉之苦。
无奈傅老爷子头疼起来并无规律,有时还是三更半夜,傅家因此特地聘请汤医生做家庭医生。
话是好意,却有一个顶顶重要的问题。
傅砚眉头紧锁,颇为苦恼:“要是汤医生去了梅园,那爷爷那边……”
高薪的工作自然要求严格,汤医生这些年极少离开老宅,深怕傅老爷子那临时出什么变故。
陈姨不以为意,下意识回答:“那还不容易,老宅那有多余的空房,到时让小小姐搬进去……”
“──不可以!”
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,傅砚猛地站起,神情严肃。直挺挺的身影立在窗前,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影。
房间的亮度往下调了好几度,室内三双眼睛,齐齐往傅砚望去。
估摸着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,傅砚收敛心神,怏怏望向温以穗。
他脸上又恢复到之前的温柔缱绻,耐心和女孩解释。
“老宅规矩多,不太适合你。”
这个借口温以穗不是第一次听到。
先前傅砚不带她回老宅见家人,也是用的用一个说辞。
温以穗本就无见傅家人的打算,故而从未放在心上。
似是没想到傅砚会如此执着这个问题,女孩稍稍一怔,睁大的瞳孔缓缓流露出几分茫然和怅惘。
滞后的反应落在傅砚眼中,却成了伤心失望的代言词。
傅砚确实存了私心,不想让温以穗和家里人见面。
内心深处,只有林菡才是自己认定陪伴一生的伴侣。
喉结滚动,挣扎许久,傅砚还是不想松口。
只喃喃:“老宅人多,你可能不习惯……”
语无伦次的解释。
陈姨恍然初醒,惊觉自己刚刚多嘴说错话,忙不迭收了声。
一屋四个人,只有一张嘴喋喋不休。
旖旎缱绻的气氛不再,傅明洲无声嗤笑,淡淡地抬眸。
不动声色打断了傅砚的长篇大论。
“我最近住在兰榭。”
那是傅老爷子专门给小儿子留的一处宅邸,和老宅隔了一个天鹅湖。
傅明洲喜静,平时不喜欢旁人上门叨扰,有眼力见的都不会往那一处走。
就算是傅砚,也只去过两三趟。
温以穗皱眉,下意识选择了反对。
话音刚落,陈姨立刻执不同意见。
温以穗的脚伤不算轻,伤筋动骨一百天。没两三个月,肯定好不全。
陈姨忧心忡忡:“平时就算了,过两天你还要参加录制,难免要上台表演一二。”
陈姨最会戳心窝,三言两语堵得温以穗说不了话。
眼前看,温以穗搬进兰榭是最完美的方案,傅砚双眸一亮,先前对傅明洲的偏见和不满在经历这两遭之后,尽数消失。
傅砚:“会不会……太麻烦小叔了?”
傅明洲淡声:“人少就不会。”
傅砚笑着保证:“也就陈姨陪着,我最近工作多,抽不出时间过去。”
本来还担心傅明洲埋怨自己做甩手掌柜,将温以穗丢在兰榭就不管人。
未成想傅明洲忽然抬眼,轻薄镜片挡不住背后一双深色眸子。
难得,傅明洲对傅砚的话表达了赞许之意。
他意味不明笑了两声。
“确实,工作更重要。”
……
……
“汤医生,今天麻烦你了。”
“客气了。”
被称作汤医生的老大夫笑了笑,温声谢过了陈姨的相送。
同是在老宅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人,无意这些虚节。
陈姨点头应了声好,只送汤医生到门口,目送对方离开后,方抬脚转身回房。
兰榭的占地面积比梅园大上不少,傅明洲又不喜太多人在身边服侍。
地广人稀,难免只剩下蝉鸣虫叫。
温以穗的针灸治疗两天一次,都是挑的下午。
恰逢日薄西山,远处的晚霞染红半边天幕。
为了方便,温以穗住的一楼。
透过楠木窗子,院外的姹紫嫣红尽收眼中。
除了搬过来第一天,温以穗在兰榭见过傅明洲一回,其余几日,两人都未曾碰过面。
听陈姨说,这位也是大忙人,每日早出晚归,公司琐事比傅砚有过之无不及。
先前还担心一个屋檐下住着,难免会尴尬。
这回却是担忧全无。
屋里待着闷,温以穗扶着墙,一步一步往外蹭。
好不容易挪动到屋外的长廊,身后忽的响起一声惊呼。
不用想也知道声音的主人,定是陈姨无疑。
温以穗偏过头,先一步拦断了对方的未尽之语。
“医生刚说的,让我多走走。”
这话倒是实话,汤医生二十分钟之前才说的。
陈姨睨了温以穗一眼,反驳:“那也得有人看着。”
温以穗每日的康复训练从未放下,汤医生的针灸技术了得,这几日温以穗一个人也能试着走几步。
即便如此,陈姨还是不放心,得时时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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