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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到龟兹不过短短一月,虽说已提前着手学习龟兹常用语。只此处胡人聚集,各种胡语繁复多样,要短时间内掌握一门语言,实在不是简单事。
只事关崔五娘之事却只能暗中打听,他不便随行带着译者,果然被胡语难住了。
“△○☆□amp○☆□……”曹氏见他不接话,料准了他不会,更是咕噜咕噜个不停,竟是一时都不歇。
薛琅不再强求,抬手一揖:“谢过夫人。”转身出了客栈。
辰时的朝阳亮闪闪投在街面上,早起的龟兹城民闲着无聊,已是你弹琴来我跳舞,于欢快曲声里开启这太平春日。
他望着往来众人,想起了铜钵上的那个小小的“柔”字。
崔将军的嫡女究竟流落在何处,是否真的被人所劫,现下只能从那潘安身上找缺口。
王怀安并不知薛琅前来寻潘安的真正意图,低声献计:“大都护,不若卑职带着人在此处蹲守,将那小崽子绑了。”
薛琅轻摇头。
那潘安若是寻常市井无赖,昨日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什么,便不能容他逍遥到今日。
可他乃忠勇之后,又诸般狡猾,硬不得软不得,很有些棘手。若逼他太过,他一张嘴随口乱说,自己会更被动。
只能先稳住他,再从长计议。
薛琅暂且抛开此事不提,一边往前走一边道:“为白银亲王寻的西席,何时到齐?”
“今早新到的两位已安排进都护府歇息,最后一位明儿这个时候,也应该到了。”王怀安回应,“大都护放心,此回找来了三人,白亲王哪怕再挑剔,也保准能选中一人。此事,一定万无一失。”
薛琅点一点头,“待人到齐,让他们歇一歇,后日便出发。”
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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宽阔笔直的乡间路一直往前延伸,在路的尽头,横跨着龟兹最甜的西川河。
那位传说中的白银亲王,据说因为中意钓鱼,便将府邸建在西川河附近。
四月的清晨还有些冷,崔嘉柔胯-下的大力打了个响亮的响鼻,身畔骡子上的赵勇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,打破了沉闷。
“你老老实实同我讲,这般着急寻活儿干,是不是以为我财力不丰,担心给我添负担?”赵勇问。
“哦?世伯为何以为我以为你财力不丰?莫非世伯过往都是装有钱?”崔嘉柔纸扇一摆,笑眯眯反问。
赵勇被噎住,反将一军:“阿柔可是一路上用光了银钱,手头不宽裕?”
嘉柔将纸扇一收,扭了头:“才不是,儿不知多有钱。”
“真不是?”
“不是!”
两个穷鬼打了一阵机锋,都没从对方口中套出话来。
脚下的路继续往前,路的两旁是绵延不断的青绿一直蔓延到天边,成团的杏花树似蓬勃的绯色云朵,争先恐后堆挤在两边隆起的山坳上。
山羊与牛马仿佛洒在草坡中的各色珍珠,有白,有黑,有黄,在壮阔的草原上无休的滚动,放牧之人悠闲地躺在草坡上一座座帐篷边,带着寒气的晨风拂过,杏花雨便洒落一身。
再骑上一阵,原本平坦的草场腹地凭白多了无数的土坯房舍,只建了墙体,还未安屋顶,一间一间紧紧挨着。
房舍的背后,是大片大片已耕耘的农田,其上不知种了什么庄稼,已钻出一截寸许的嫩芽来。
忙活着盖房与犁田的汉子们有近千,热火朝天里皆脱了外袍,只着中衣与下裳。尽管如此,从他们的衣着上还是能看出,这是安西军的人。
“是安西军在按屯田制开始划地建房了,”赵勇道,“这一片草场地质瓷实,当初崔将军带领队伍到龟兹时,选择屯军之处,也是这一片。”
他沿着着房舍看开去,但见无论是房舍还是耕地,都在远处一座拱形石桥处戛然而止。
他“嘿”了一声,莫名有些得意,“此处本是白银亲王的封地,看来现下那薛都护还未彻底将白银亲王拿下。当初崔将军可是带着兄弟们将房舍盖过了‘长安桥’,站在最端头能瞧见亲王坐在河边钓鱼呢。”
他抬手指向一处:“你阿耶的田舍当初便在那里,有两间房,平素不回城时,他便在此过夜。那门口栽了两株樱桃树,将军说等树长大结了果子,就接你同崔夫人来龟兹。”
她回首望去,赵勇所指之处,确有两株极蓬勃的大树,才发了新芽,认不出是什么树,已被一间院舍包围进去,只将树梢露出墙头。
可是,她才不爱吃樱桃。
两人催着骡子和驴,再过两刻钟便到了西川河边。河水哗啦啦欢腾地流动着,一座拱形石桥跨在河面上方,石墩上“长安桥”三个字从眼前一晃而过。
过了桥,再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,终于见着一座极大的龟兹样式的圆顶庄子,被广阔的草原与树木包围着。
庄子不远处,西川河引出的一条支流边上,一个发须半白的龟兹老丈坐在融融的晨光里,正在悠闲垂钓。
两只雪白的长毛犬在河边嬉戏,听闻见动静,便兴奋地朝着两人飞奔过来。
“那便是白银亲王,”赵勇翻身下落,同嘉柔道:“这是你最后一次撞南墙,等他回绝了你,再不许你瞎折腾。”
崔嘉柔跟着下来,松开手中缰绳,已有一只白犬到了近前。她上前抚一抚白犬毛茸茸的脑袋,轻轻笑一笑,“还不到最后一刻,世伯可别小瞧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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